一人忍不住道:“这酒好啊!”
餐桌上的头儿面露微喜:“小二,再来一壶。”
第36章
虽说酒楼的招牌是名菜,但来酒楼的顾客多为县城之中的权贵或者生意人,他们来酒楼点菜多半是为交游或者谈生意,遂而饭菜只是他们言欢的调剂,好吃不好吃并不太重要,上得了台面才是要紧的。
但酒这东西就不同了,往往能在关键时刻化敌为友,催人把一切的分歧与冲突暂且搁到一边。因而酒楼中名酒自然比名菜地位更重。
时人大多是用稻米或小麦作酒,酿出来的酒大多淡而无味,不太好的酒甚至掺杂着一股酸味。乔纪维以高粱为原料制酒着实新奇,又是以晋人先进的工艺酿造,味道清香而悠远,竟有几分杏花村美酒的风味。
单纯与本地的酒比,味道就压过了他们一头。更何况品质精良,价格也低。因而甫一上市,便很快风靡于全县,甚至消息传到州府,也引来一些客人,酒楼的生意异常火爆,不少的商人权贵被吸引到这儿一聚,顺便品尝一下这众人称妙的高粱酒。
这酒卖得好,武掌柜的也会做生意,适当抬高酒价,把原来的八十文定为九十九文。再请几位好厨子,使他们炒出更美味的酒菜。
当然,虽然他单独把价钱给提了,事后自然也会给钱家一些补贴。
不久一消息不胫而走,传言这高粱酒正是出自离县城十里远外的钱家。县里的人一听这消息,尽皆一震,这钱家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户人家,卖土豆泥的是这家,能染衣服的是这家,整出鱼豆腐的也是这家。怎么今年县城里流行的东西都是这家所出?不简单!当真不简单!
另一边县里的各个酒楼掌柜们得之信息,纷纷去往钱家,皆劝乔纪维为他们酒楼供货。
但乔纪维一概不答应。他先前已经与武掌柜的签过契约,契约的一条便是不能供货给其他酒家。
但万事皆可商量,如果有人只是单纯地想买钱家酒品尝,只需出六十文即可,比县里的高粱酒便宜了近四十文。但最多一次性买十坛酒,乔纪维暗自把这些买酒人的脸面记在了心里,以防有人耍小聪明天天来他家买酒,倒买倒卖。
买酒的大多是邻近村子条件比较好的人家,虽然有人做鱼豆腐制麻衣发了一些财,但六十文终究是个大数目,一般人家是不舍得花的。
这些买酒的人邀二三人来家,就着花生共饮,也别有一番风味。不比在县里的酒楼就着山珍海味饮酒差。
村里一户人家与长贵交好,这天买了高粱酒,提着酒坛子正好在道上碰上长贵,朗声道:“长贵,我在大永家买了高粱酒,过会儿咱俩一起喝。”
长贵低头看一眼酒坛子,嘘了一口气,“就你们拿它当个宝,我不喝!”
这几日家里的酒生意一直被钱母把握着,毕竟这是家里最来钱的地方。乔纪维被“驱逐”出来之后也是不争不抢,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由钱母把控,这次钱母把生意抢过来还省了他许多事,不必在收了客人钱后还要上交给钱母,而后被钱母搜身。
这一次钱母该是没有理由怀疑他藏了一部分私房钱了吧。虽然他也的确藏了一些钱。
钱大永这些日子一直有一段话郁结于心口,想对乔纪维诉说,但话到了嘴边,又总是说不出口。兰花也是每天都送,但有些话钱大永也明白还是要自己去告白的。若是当事人不表明心意,即便送了一百年的花,也终究成为别人的嫁衣。
十月下旬万木枯零,也不似寒冬腊月那般天寒地冻。正是打柴的好时节。
钱大永这天约乔纪维上山砍柴,乔纪维整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便跟着他拿着锯和镰刀往后山进发。
后山极高,越往上爬越陡峭。白草枯黄,冷风掠过处一片萧瑟,吹得荆棘上的枯叶沙沙作响,落叶萧萧,天空阴沉,似把周围的一切盖上了一层幕布,远处猿啼不断,颇有一种天高幽远之感。
两人又往上爬去,到了松林边上。
钱大永依稀记得这处开了一朵兰花,便对乔纪维说道:“我去去就来。”
大的枝子乔纪维也砍不了,遂而乔纪维尽捡小松枝砍,或者在地上捡拾松叶,过些日子可作引火用。
不久钱大永嘴里衔着一株兰花而来,温情脉脉。那株兰花可能是今年的最后一茬,由于被冷风吹过,羞答答地开着,一支花瓣还被折断了,怪可怜见的。
钱大永一步一步朝着乔纪维走来,嘴叼着兰花,乔纪维在一旁惊诧地望着他。
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秋风轻柔地吹,给人的脸上带来了些许凉意,也在无形之中为钱大永撞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