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甚至自己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无比陌生的一句话。
常何依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但平稳低沉的声线却似乎带有什么能够令人心跳加速的魔力,唐遇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手一抖,飞快扳开了水龙头, 然后在哗哗的水声中悄悄的眨了眨眼睛,但常何已经礼貌的转了过去, 唐遇抬眼也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
或者确切的说, 并不仅仅只是一个背影,还有贴附着脊背的流畅的肌肉纹理, 舒展的肩胛和一截漂亮劲瘦的腰线。
不知道为什么, 唐遇只觉得平时从不会在意的东西在此刻纤毫毕现,印在视网膜上竟然有了一种类似灼痛的感觉。
唐遇快速收回目光,走到浴室花洒下抬手放下了浴帘。
好在浴室是用浴帘来做干湿分离的, 加之北方洗惯了大众澡堂, 即使不关门也不会觉得别扭。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习惯, 之前的主人在花洒对面的墙上挂了一面方形的镜子, 唐遇觉得有些别扭, 就拿衣服把镜面挡住了。
他之前特意将水温调高了两度, 热水冲过冰凉的皮肤,冲掉粘在头发和脸上的泥土,唐遇抹了把脸,神经慢慢舒展开来。
然而就在水声的遮盖下, 站立在门边的常何却忽然浑身一震,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然而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他就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常何本能的想要出声提醒唐遇,然而喉头却被什么东西噎住,舌头也向铁块一样沉重的无法移动。
下一秒,常何感到一个轻飘飘的像是蒲公英种子一样的东西趴到了他的背后。紧接着,一双无形但却冰凉的手从脑后绕出来扣在了他的眼睛上,他听到一个轻盈纤细的声音在耳边轻快的说道:“嘻嘻,猜猜我是谁~”
常何没有说话,他已经冷静了下来,甚至都没有在意那个声音之后又说了什么,而是侧耳听了听浴室的水声,确认一切正常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中招的人是他,而不是唐遇,那就不算太糟。
似乎是没有听到常何的回答,身后的那个声音明显生气起来,它松开了捂着常何眼睛的手,可常何却并没有觉得好一点,因为不知道那个声音做了什么,他的眼前就像被上帝拉上了帘一样,视野彻底沉入了一片黑暗。
再下一秒,那个没有形体的纤细声音缓慢哼起了一段歌谣的前奏,而在歌声中,常何感觉自己两只手分别被另外两双冰凉的手掌拉了起来,正前方也响起了跟随着歌谣节拍的击掌声。
那声音似乎带有引导的作用,常何感到自己的身体随着音乐擅自行动了起来,僵硬的迈开步子向击掌声的方向走去,而于此同时,鲜血的味道也忽然浓烈起来。
视觉、声音、还有对身体的控制权被完全剥夺,嗅觉也被严重影响,常何只能判断出他正在接近客厅里的那张沙发,并且很快,他就接触到了一张柔软的皮面,肩头传来一股力量让他在张沙发上坐了下去。
但在另一边,常何没有发现的却是,卫生间的门也在常何走后悄无声息的合拢了起来。
歌谣的前奏已经唱过了一遍,等到常何坐下后,抓着他的东西退开了一些,接着,另外三道声音就和最开始出现的纤细声音一起一边击掌伴奏一边唱了起来。
【笼子缝 笼子缝
笼中的鸟儿啊
何时,何时出来呢
在黎明的晚上 鹤与龟滑倒了
正后方的——是谁呢】
歌曲是首童谣,但其中稚嫩的用词却只会令人联想到诡异与邪恶。四道声音极其相似,歌唱时的语调也是同样的哀婉纤细,就像是被荆棘刺穿了胸膛的夜莺所发出的悲鸣。
常何仔细的聆听着,确实可以听出一定的区别,按照声音粗细程度分为甲乙丙丁的话,捂他眼睛的是丁,现在站在他后边的是丙。
——只是,就算能听出来,他什么都看不见,舌头也动不了,自然也不可能答得出那些东西的名字。
那四道声音在问过问题后就陷入了沉寂,常何默默在心里读秒,就在读到60的同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尖锐而冰凉的触感,有什么东西刺入了他的左肩。
常何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此时陷入皮肤里的并不是刀而是和刀一样锋利纤薄的指甲。那根指甲顺着手臂自上而下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一直切到手腕内侧才抽了出去。
鲜血顺着肌肤滑落,身边的血腥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起来,常何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只是,事情并不会因此而完结,在丙抽出了指甲后,四道声音就再次一起响了起来,他们的声音旋转着、交叠着,就像是在围绕一团篝火开着一场酣畅淋漓的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