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沛把手收回来抱着胳膊,听到裴老师是喜欢他的,脾气稍微收了收:“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还有什么不合适的?”
裴青还垂下眼睛,说得很诚恳:“我38岁了,男人到了这个年纪,心里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诚恳的爱情了,就那么一点真心,我不敢这么轻易交给你,能明白?”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吗?那瞿连呢,一个直男,一辈子不可能对你有这种感情,你他妈傻x兮兮地爱了他这么多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他妈不就是不喜欢我?”
“跟我师兄没有关系,别把其他人扯进来。”
一听到“师兄”两字,邢沛就火气上头,脑袋上的火星就开始劈里啪啦地炸。
“为什么不能把他扯进来?你的意思不就是我在你心里取代不了他呗。在我看来,他就是个废物,你就是个傻x。”
裴青还“噌”地站了起来,捏起拳头,一拳捶在书桌上。他终于又被邢沛这小王八蛋点上了火:“邢沛,你别太过分了。”
“我他妈就是说的事实,”邢沛开始觉得委屈,他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比不上那个四十多岁的废物点心,裴青还只会跟他逢场作戏,就不能给他一点真心,“裴青还,凭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就我们目前的关系,我对你足够好了。”
“你就不能对我真一点?”邢沛哭丧着脸,“全他妈是假的,只有我蠢,把假的当成真的,把你演的戏也当成了真的。”
裴青还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沉又哀伤盯着邢沛,一字一顿地说:“邢沛,我跟我父母出柜了,我爸妈一直让我带人回家。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我也不怕自己的取向对事业造成什么影响。我可以爱你疼你,用最真的心,最诚恳的爱,像对待我的终身伴侣那么认真对待你,事事以你为先。”
“我不要求你为我向家人出柜,也不会让你的事业受到影响,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恋人,尽量配合你对未来事业的规划。我只有一个请求,一直和我在一起,不要离开,不要分手,你能做到吗?”
裴青还无奈而悲伤的语气让人很难受,然而邢沛却哑然了。他感觉喉咙有些干,呼吸不是很顺畅,跟他刚刚愤怒时连串的指责完全相反,他开始不知所措,吞吞吐吐:“我,我没想这么多。”
裴青还咽了一口唾沫,也吞下了一口苦涩:“我替你想了,你做不到。你才25岁,你那么漂亮,你的人生充满了可能,事业、爱情拥有无数变数。你也不是喜欢一层不变的人,你喜欢挑战和冒险,会去追求更大更广阔的世界。总有一天,你会觉得我是你的绊脚石。”
“我不年轻了,经受不起在不惑之年被小男朋友抛弃,没办法再从一段感情里爬起来说我没事。我希望的是安稳平淡的生活,你给不了的,所以我们不合适。”
邢沛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裴青还叹了口气:“你走吧,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
他近乎绝情地说出这样一番话,然后无力坐回到椅子上。
邢沛顿了顿,然后转身离开,脚步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关上大门。
裴青还后悔了,一天前他就不应该留下邢沛在这里过夜,不,根本不应该让他进来,一时的惊喜,一时的意乱情迷,一时的理智退败,换来的是此时让他揪心的二十四个小时。
短暂的二十四个小时,却是裴青还这么多年从来未曾拥有过的温馨甜蜜。二十四个小时拆成了一分一秒,分分秒秒都化成一场春雨,润泽了干涸多年的土地,那些青草和鲜花简直迫不及待开始生长开放。
邢沛大概不会明白,在他们两人间,裴青还才是处于感情弱势的一放,因为他输不起,所以在感情上才那么克制,那么小心翼翼,连一丁点都不敢放肆。
裴青还这样的性情中人,爱憎是非在他眼里都很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丝毫不会藏着掖着。可是青春年少那场暗无天日的初恋,几乎是耗尽了他,让他知道害怕。当感情的黑洞越来越大时,他也变成了一个黑洞,只会用酒精和欲/望麻痹自己。
跟邢沛差不多年纪的那几年,那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每天晚上酗酒、呕吐、宿醉、早上再从一堆肉体中爬起来,继续扮演他的杰出青年演员。他开始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哪个是他演的,浑浑噩噩,白天和晚上、现实和虚幻都快要分不清楚了。直到裴妈妈检查出了一个瘤子,裴青还才猛然从那个噩梦中苏醒过来,所幸那个瘤子是良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