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时从床上跳下来,赤脚跑到门前,还没将门打开,门口守着的警卫员就将门反锁了。
“小少爷,千万别出来!”霍之潇留下的警卫员语气急促,想要多说什么,却没有了机会。 上楼的也是警卫员。
安瑜在门后断断续续地听了个大概,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大抵是安欣在他曾经住过的屋里发现了姐夫的机密文件。
这是大事,安瑜虽然不知道机密文件里到底有什么,却知道它有多重要。 可他压根没拿过姐夫的文件。 他唯一一次进姐夫的书房,只在里面吃了一盒糖。
但是霍之潇不在,他的解释苍白无力,拦在门前的警卫员怕他受伤,才把门反锁上了。 其实来抓安瑜的那些兵也甚是为难。 霍之潇放在心尖上的填房,他们不敢为难,可安欣那边言之凿凿,涉及军政上的事,没人敢掉以轻 心。
于是安瑜就这么被软禁了起来。
一日三餐由警卫员送进来,火盆里的炭也是他们换。 安瑜白着脸坐在床上,因为焦虑,人瘦了一圈,但他没抱怨一句。 他知道安欣心里有怨,也知道一切都是安欣的主意,但他没想到,安欣会主动来找他。
那是安瑜被囚禁的第三天,他披着姐夫留下来的衣服,就着昏黄的烛火看书。 安欣敲响了他的房门。
安瑜没开。
姐弟俩已经因为机密文件的事,彻底决裂了,与姐夫偷情的愧悔也抵不过安瑜心里对安欣的恨意。 安欣站在门外,语气轻快:“阿瑜,你知不知道,这些警卫员为什么把你软禁起来?” “这个问题,阿姐应该问自己。”
安欣在门外笑。 安瑜皱了皱眉,裹紧了被子——他畏寒,可屋里的火炉只有警卫员来时,才能换炭,已经不是很热 了。 “阿瑜,你知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恨霍之潇?”旧事重提,安欣眼底燃起了怨毒的火苗,“因为我的陪嫁 丫鬟,在我大婚第二天的早上,被你姐夫一枪打死了。”
还是当着她的面,毫不留情地扣下了扳机。
那个陪嫁丫鬟跟了安欣十几年,与她从小一道长大,知根知底。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带她进帅府。
陪嫁陪嫁,日后就算霍之潇不娶妾,安欣也有办法将丫鬟抬成通房。 没名没分,还能帮她拉拢霍之潇,是顶顶好的心腹。
可惜……
“就因为她动了他桌上的文件。”安欣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苍白的手按在了门上,仿佛想隔着门板撕 扯弟弟的头发,“阿瑜,你说……霍之潇会不会一枪崩了你?” 她说完,不顾门缝里传来的惊呼,畅快地大笑:“我已经等不及了……等不及看他亲手了结了你!”
霍之潇不是喜欢和安瑜偷情吗? 亲手夺走挚爱的性命,就是她安欣给丈夫的惩罚。
她要他们不得好死。 门后的安瑜已经被安欣话里话外的意思吓傻了。
他从未想过阿姐和姐夫渐行渐远的根源在这里——一封被动过的机密文件。 然而现在,这个罪名砸在了他的头上。
霍之潇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安瑜忽而害怕起来。 他怕霍之潇不相信自己,也怕霍之潇在相信与不信之间摇摆不定,最怕与姐夫生出嫌隙。 任何一种可能,他都承受不来。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真相如何,全要靠姐夫定夺。
安瑜被软禁起来的第七天,霍家的人都被惊动了。 也是安欣故意捅到霍老爷子面前的缘故。
霍家人世代从军,除了霍老爷子这一脉还算是勉强有传承以外,大伯二伯三伯房里都只剩了寡妇。 同为寡妇,她们瞧不上安欣。 不为别的,就为她咒霍之潇去死这一点,足以伤了失去丈夫的女人们的心。 于是就算霍老爷子生了气,几房太太嘴皮子一动,安瑜就又能安安稳稳地待在卧房里了。
只是霍之潇一天不回来,他就一天又一天地消瘦下去。 后来窗外开始传来零星的炮竹响,安瑜扒着手指头算,发觉年关将近,霍之潇还是没有回来。
他开始理解那关内人都知道的话——嫁给霍家的男人,就是守活寡。 可……他连婚都还没结呀。 这天,天气难得晴朗,给安瑜送饭的警卫员换成了那日将他房门反锁的那一个。
“安小少爷,等会儿门会开着。”警卫员趁安瑜接过饭盒的当口,飞快地说,“你从后门走,那里有给
你准备的车。” “走?”安瑜捏着饭盒的手猛地收紧。 他连自己能去哪儿都不知道。
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警卫员额头急出了汗,急匆匆道:“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你们在说什么?”安欣尖锐的质问从门外传了过来。 安瑜慌忙关上门,拎着饭盒,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