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潇喜欢安瑜身上的朝气,他荒芜的心上终于刮来了春风。
安瑜费力地换上衣服,从姐夫手里接过汤婆子,塞进手焐子里捧着,然后乖乖巧巧地往霍之潇怀里 蹭。 霍之潇按照承诺的那样,抱着安瑜回了卧房,再次路过安欣的卧房时,里面传来了瓷器破裂的声 响。
他们二人早已熟悉了这样的声音,默契地没有作声。 回到房间后,安瑜躺在床上,枕着姐夫的胳膊,忽然说:“阿姐也是苦命人。” 霍之潇不答话,深邃的眼底划过淡淡的讥讽。
安瑜又默了会儿,嘀咕:“可姐夫也不容易。” 原是在天人交战呢。
可他终究太年轻,不懂得婚姻里掺杂的弯弯道道,只觉得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干脆把脑袋往姐夫怀 里一扎,睡觉去了。
霍之潇抱了安瑜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睁眼的时候,吓了一跳。 这哪儿是安瑜啊,这是一块烧着的炭。 手焐子加上汤婆子,还是没能让安瑜躲过一场伤风。
霍之潇请了医生给他看病。 医生来了,说他着了凉,给些常见药,留下的叮嘱无外乎是寻常那些——不要再吹风,吃清淡的东 西,盖被子捂出一身汗,睡几天,铁定好。
安瑜也知道自己身子弱,病恹恹地吃药,吃完,含泪缩进被子,连苦都没劲儿喊。 霍之潇俯身凑过去,与安瑜吻了吻,然后让人去拿了糖来。
糖是打老毛子的时候顺路缴的,军里没人稀罕这些玩意儿,倒便宜了安瑜,连病痛都忘了,坐在姐 夫身边一颗接着一颗吃。 霍之潇怕他再受凉,脱了外套陪他坐着,因为屋里还烧着火炉,连衣袖都卷起了,露出了肌理分明 的小臂。
“姐夫。”安瑜含着糖,说话的声音像是裹着蜜,甜得腻人,“姐夫,你在关内过年吗?” “嗯。”
“那我能陪你过年吗?”他凑过去,小声打着商量,“我不想回安家。” 霍之潇知道安瑜是不想见安老太太等一干人,点头应允:“你不在帅府过年,想去哪儿?” “苗姨娘还在安家呢。”他幽幽叹息,三两下把嘴里的糖咽了,“姐夫,我想把苗姨娘接出来。” 但接出来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 且不论安瑜他爹还活着,就算死了,也没有妾跟着儿子出府的道理。 再者,苗姨娘不一定乐意走。
安瑜想到这一层,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手脚并用爬到姐夫怀里,凑过去看男人手里的文件。 他没什么避讳不避讳的认知,只是看了一眼,看不懂也就移开了视线,转而去抱姐夫的脖子。
霍之潇遇上过黏人的,没遇到过像安瑜这么黏人的,叹息之余,心里又有些热。 “阿瑜。”霍之潇按了按他发热的后颈。 他瓮声瓮气地应了声,牙齿磕在了姐夫的颈窝里。
“难受?” “还好。”安瑜喘了口气,“有姐夫在,不冷。” “等会儿再给你灌个汤婆子。”
“嗯。”只这么一小会儿,安瑜就迷糊了,趴在霍之潇肩头睡着了。
晚些时候,医生又来替他测体温。 没降多少,还得吃药。
安瑜睡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算是精神,拽着霍之潇的手,嘀嘀咕咕说了半晌,还是要糖吃。 “小心虫牙。”霍之潇好笑地捏他的指尖,想起这人刚刚晚饭都没吃多少,更不肯拿糖出来了。 安瑜绞尽脑汁撒娇,连亲都亲了,最后还是没能打动霍之潇,心灰意冷地歪在枕头上,听风里模模 糊糊的留声机的声响。
也不知道谁在屋里跳舞呢。
他想,姐夫真是心硬,几颗糖的事,怎么就是不松口呢? 他好想吃糖。
在安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糖,但他是庶子,逢年过节攒下一把,没过正月,就吃完了。 他也不好意思去和苗姨娘要,更不用说和大房的哥哥姐姐们抢。 安瑜是庶出,在安老太太眼里,连吃糖都不配。
安瑜越想越难过,含泪翻身,唇角忽然一凉。 他伸出舌头,舔到了软绵绵的糖霜。
霍之潇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扔掉的糖纸,收回手,将拇指贴在唇边轻轻舔了一下,见安瑜鼓着腮帮 子扑上来,忽然也觉得糖甜了。
再者…… 他微微挑眉,搂着安瑜纤细的腰,觉得自己真是老房子着火,竟对一个小了自己十来岁的人动了 心。
一潭死水涌起浪潮,竟山崩地裂,没法平息了。 吃过糖,安瑜心满意足。
他高高兴兴地窝在被子里,等姐夫忙完公务,凑过去一贴,开始酝酿睡意。
霍之潇低头,与安瑜额头相贴,觉得还是热,眉心微拧。 但是该吃的药都吃了,疗效再好,他也得先发身汗。
霍之潇想起医生说过的话,把半梦半醒的安瑜抱在怀里,胳膊一伸,指尖往他的双腿间探去了。 安瑜本就睡得不深,眼底猝然涌起细碎的春潮:“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