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方遥回来了,他胳膊上带着黑色的袖章。但秦川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看到方遥的第一眼先是狂喜,接着就是一拥而上的愤怒,他控制不了自己,他用恶意的语言中伤方遥,他想狠狠地伤害方遥,让方遥记住这种痛,下次再也不敢违逆他。然后他听到方遥轻轻地说了一句,“抱歉,因为我姥姥去世了。”

秦川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他想安慰方遥,又拉不下脸去安慰方遥,他僵在方遥的桌前,方遥没有看他,似乎若无其事的说,“上课了,先上课吧,秦川。”

秦川和方遥回到了之前的相处模式,但是方遥越来越沉默,秦川面对方遥越来越暴躁。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时候他甚至会动手,他想用疼痛告诉方遥,看着我,只看我。

秦川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同性恋,他的家里对同性恋讳莫如深。他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个小叔,听他爸说他的小叔是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爷爷奶奶也对小叔寄予厚望,但是小叔是个同性恋。秦川对小叔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只记得他小叔在他小时候对他很好,经常带他出去玩。后来小叔再也没有出现,他还问过奶奶小叔去哪了,奶奶就开始抹眼泪,爷爷就满嘴孽障地喊,渐渐的他也不问了。直到后来听到消息,他的小叔似乎孤身在外混得也风生水起,秦川只见过一两次。

在秦川的认知里,同性恋很肮脏,他不可能成为同性恋,他不会像他的小叔那样。秦川觉得他得做点什么,他和方遥都得是正常人。于是他谈了场恋爱,他要把方遥甩出脑海。但是这场不痛不痒的恋爱没有成功,他连在和那个女孩接吻的时候都在想,方遥在哪里,在干什么,方遥亲起来是什么感觉,他像个变态。

直到秦川遇到林思瑶,她像个小鹿,秦川在校队比赛的时候认识她,后来她被常年家暴的父亲打出门外,被秦川撞见,秦川救了她。他看见遍体鳞伤的林思瑶红着眼睛看着他,秦川有点不受控制地觉得心脏抽痛,她太像方遥给他的感觉了。

他和林思瑶坦诚,他陷入了未知情感的惶恐,林思瑶似乎也没有看不起她。他们两个人像互相取暖的孤独旅人,希望能从对方身上获得慰藉,他们在一起了。他们开始恋爱了,他叫她瑶瑶,对她很好,秦川好像短暂的忘记了方遥,他换了座位,他把方遥拉黑,删除了联系方式。可方遥仍旧每天来找秦川,他一直缩在角落里,看他跑步,看他打球。

他们三个人像是个奇怪的三角关系,但秦川自己知道,每当被方遥的那种称得上是爱恋的眼光看着,他就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他想起刚刚认识方遥那会,那时候他一想到方遥,骑自行车都多蹬两圈,那时候可真傻真快乐。

后来秦川如愿上了一流的体大,但是他没能完成他中二期的梦想,他在又一次保护林思瑶的时候被她爸爸伤到了左腿,他可以继续做个正常人,但是永远不能再当运动员跑步了。秦川转了体育新闻专业,过得浑浑噩噩。

秦川在一次高中聚会知道了方遥没有上大学,鬼使神差地,他去看了方遥,他看到方遥在饭店里被经理痛骂。秦川有点受不了,他把方遥拖了出来,他以为自己拯救了方遥,但实际上方遥过得并不好。

年末的时候,秦川组局,喊高中同学一起聚会,他再次见到了方遥。站在酒店门口,他有些不自然地对方遥说,“来了啊,大家都在里面,先进去吧。”

等方遥进去之后,秦川在门口抽了根烟平复了一会才准备进去。进门的时候他遇到了小叔的秘书,李秘书和他打招呼,他们寒暄了两句,秦川和他小叔的关系很淡,他没准备去见他那个多年未归的小叔。

进包厢的时候大家互相寒暄了几句,同学们多年未见,气氛很快变得热烈,谁也没躲过去,饶是秦川给方遥挡了几杯酒,方遥也不可避免地喝多了。

等结束的时候方遥已经晕的快站不住了,秦川扶着他,有几个还嚷嚷着要去下一摊。秦川酒量很好,喝了许多也还像个没事人,得跟几个还算清醒的同学善后。秦川只好让方遥在原地等他,别乱跑,很快他就回来。方遥很乖,一直很听他的话,靠着墙站好。但是等他一个个安顿好同学们回来,发现方遥就不见了。

秦川不知道方遥能去哪里,他告诉方遥在那等他,方遥一定不可能乱跑的,他逼着大堂经理调出了监控。监控里方遥似乎是想吐,手忙脚乱地跑进了厕所,然后从厕所出来以后似乎是想找之前等着的包间,却稀里糊涂地走进了电梯,他去了28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