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许是县学建在这山腰上,山路不好走,故而信没送上来,不若让人去驿站寻寻,说不准还能找到。”
“那就只能等明日傅五来时,再将此事托给他。”
“对,是该让傅五赶紧去看看,要是找不到清泽写给咱们的信,咱们就赶紧再写一封寄过去,到时候让他可千万别再把信寄往这山上,就寄到萃文书肆吧!”
反正每日那么多的投稿人都是将信稿投往萃文书肆,也未成见发生过意外,可见寄到萃文书肆还是比较妥当的。
傅五每隔两三日就上山一趟,日子都是提前约好的,这样顾成礼就可以按照规定好了的日子,定时去县学门口等着,往往傅五还会给他捎些吃食与衣物,而这次托傅五去找裴清泽寄来的书信,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从京城到江南府,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都是一段不小的路程,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信件此物要极小,很容易就在送信过程中遗失掉,所以也不知是裴清泽只给他们寄了那么一封信,还是因为其他的信稿已经流失了,最终顾成礼三人看到的就是一份简短的书信。
裴清泽平时就不爱讲话,不似赵明昌,哪怕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可以说得津津乐道,这书信哪怕是简短了些,顾成礼等人还是能理解的,毕竟与他一贯的风格相似。
可简短书信上的短短几句话,却证实了顾成礼先前的猜测,裴清泽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在信里裴清泽说他即将要去国子监学习,是裴家人安排的。
国子监,顾成礼三人当然知道这地方,若说他们同安县的县学是官方办的官学话,那国子监就是大周朝最大的官学,也是等级最高的学校了。
顾成礼根据他那些微的历史常识,似乎这国子监的学生基本上都是板上敲定的朝廷官员?差不多就是已经内定的意思,那裴清泽去国子监读书却是要比留在这同安县的小小县学要出息的,只是没想到裴教谕竟然连自己的职位都不要了。
也是,当时来接他们去京城的船舫上印着“忠义伯爵府”等字,裴教谕进京后,想必也会有裴家人安排的差事。
学舍里有些沉默,半晌,赵明昌才闷闷开口,“原本我还以为,至少我们要一起同寝至会试。”
如今到会试,至少还要过两年,那他们就能相处好长一段时间呢,不成想裴清泽居然这么快就与他们分散开。
许敬宗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有几分不顺眼,忍了忍还是着实没忍住,“你难过什么?如今人家有着大好的前程,说不定此刻正高兴着呢,偏生你要在这儿扫兴!”
这话说得就有些阴阳怪气了,顾成礼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许敬宗自知自己有些失言,可还是控制不住他心中此刻一个劲儿冒出的酸水,那可是国子监啊,里面的学生家中几乎都是在朝廷为官。
虽然他们这县学里也有不少官宦子弟,但是却完全没法与国子监比,如今他们根本没法保证自己的前途未来,哪怕是许敬宗诗写得出尘,也无法保证两年后的会试,自己就能金榜题名。
就算是顾成礼,如今县试月考稳定头名,但也没法保证就十足把握能中榜,毕竟以往也是有不少卓尔不凡最后却不了了之的例子。
但裴清泽不一样,他几乎是稳打稳扎地一只腿迈过那道关了。
许敬宗对裴清泽的前往国子监一事心情复杂,而顾成礼与赵明昌的想法则要简单得多。
作为学霸,顾成礼从未怀疑过自己会考不上举人,在他看来顶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故而并未对裴清泽十分羡慕,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至少,裴清泽是他在同安县遇上的最厉害的对手了,不仅辞赋文章写得不错,就连他捣鼓出来的算学,裴清泽也是一点就通,所以顾成礼心里还想着,将这人也拉上研究“格物”的科学,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实施,裴清泽就入京了。
赵明昌在稍微低落了一会儿,就兴奋地发现,若是裴清泽一直不回来,那么他的床铺会大很多,而且他如今可以与顾成礼挨着一起睡了。
夜晚躺在凉席上,身下垫了褥子,里面塞的是赵家为数不多的那些棉花,非常地软和舒服,赵明昌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眼睛微微眯起,“哎,要是去了国子监的是文瑾就好了。”
许敬宗心头一跳,转眸看向赵明昌。
就见他舒舒服服地倚着厚实的棉被,脸上漾着笑容,“这样我就能同时与顾弟和清泽同榻了。”想着身旁一侧是顾成礼,一侧是裴清泽,赵明昌觉得自己能美得冒泡。
许敬宗顿时脸一黑,扯了扯嘴角,最后干脆背过身去,一言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