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能有天下,田氏功不可没。若不是田氏击楚于东,吾主何能出关东与项氏以争天下?田氏本降汉,后来背汉,只因韩信背信弃义。韩信当初袭齐,乃其独断专行之举,天子实不知也。而韩信功勋卓绝,吾主不好降罪,只得随其心意。今天下归一已过三年,海内升平。田公与数百人逼居海上,夫斗转星移河川归海实非人力所能拒也,首阳之梦能得长久乎?今韩信伏诛,田公之仇已报。只要田公归汉,吾主许田公侯爵以全田氏一脉宗祀。奉诏从命,当是时务之举。若不来,必起战船十艘,渡海来伐。以此弹丸小岛,必鸡犬不留!”宁昌说田横道。
鸡犬不留绝不是虚言恫吓。汉军的二十艘艨艟战舰已从内河驶向胶州湾。拥有五千汉军水军将士外加二十尊迫石炮的汉军水师足以将这小小的田横岛踏为齑粉。
众寡悬殊。凭那田横岛上区区五百人,对抗五千汉军水师无异于螳臂当车。那田横满腹心事,将宁昌安置在岛上芦棚之中,便与从者商议。
“汉军水军集结。以吾微兵挡汉,是陷诸君于绝地也。今汉天子许吾归降让吾田氏宗祀得而不绝,可得行乎?”田横问道。
左右进言道:“大王万万不可。刘季外宽内嫉,非容人之人。大王且看那韩信彭越的下场便知。朝鲜国主卫满正在招贤纳士。汉军若来,吾等遁入大海逃亡朝鲜胜于去长安生死难料也。”
田横摇头道:“卫满夺其岳丈之位,不义之徒也。且朝鲜人单国弱,横若逃入朝鲜,卫满未必敢接纳。说不定将吾等一绑,囚车解往长安作见悦汉天子之礼,吾等悔之莫及。天下之大,实是无处容身。且容横先去长安视其形情而动。想吾田氏兄弟三人起于乱世,兴齐抗秦,牵掣西楚,谅汉主不夺我田氏之功也。”
那田横打定主意,便挑两壮士随行,随宁昌乘船来到中原。一到齐地,那齐王刘肥立即派人去长安飞报田横投诚之喜讯。
于是宁昌田横四人一路西行。行到那荥阳,就有使团从长安而来迎接田横。
从长安到荥阳有千里之路。这么大老远从长安来到荥阳迎接他田横,那刘邦看来是真心要纳降这位旧齐王了?
没有那么简单。问题就出在那使团的领队上。
曲周侯郦商,与田横有杀兄之仇。汉国文臣武将有的是,什么人不能派,偏要派他来迎接田横?冤家路窄,刘邦这么做,唱的又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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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横一见郦商,脸色刷地一下就阴了下来。那郦商倒对郦食其被田横烹杀之事只字不提,只说奉天子之命,专程来接田横入京。
于是田横心事重重,随郦商一行继续西行。这一日,来到了洛阳城东。田横问旁人这是何地,答曰尸乡。
“尸乡?收容尸体之地也。不吉。”田横心里嘀咕着,脸上愈见阴沉。
入夜,到驿馆歇息。
次日一早,两从者来见田横。就见田横已经洗漱干净,正在等待。见二士道:“天下方乱之时,横与刘季并起举事,俱南面称孤。今刘季平定海内,贵为天子,而横亡虏之人,北面事之,其羞愧如何能受?况我又烹人之兄,与其弟同往西行。刘季之欲,在横首级也。今吾去也,二公持横之头奔往长安,骏马疾驰,形容尚未能败,犹可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