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汉辰面有难色,几次张口又避而不答。顾夫子也猜出十之八九,不再追问。
汉辰的记忆里,师父对他们兄弟叔侄一向是管教严厉。虽然不至于不苟言笑,但也是严厉多于和蔼,同父亲如出一辙的冷酷。至于七叔,尽管书读得最好,触类旁通的能力最令夫子欣慰,但性格乖张的七叔也是没少挨过夫子的责打。可无论如何,师父总比父亲要讲道理的多,从来不会没有道理的胡乱责罚,师父的戒尺是轻易不出手,出手必定有因,而且只要出手就狠得让弟子们长足记性。
众人怅然若失的准备离开时,汉威却扑在七叔的墓前哭得悲声啜啜的。汉辰不知道弟弟这又是闹得哪出。七叔过世的时候,汉威才不过不到十岁的孩子,似懂非懂的年龄,也记不了太多的事。若说跟七叔的感情,反不如同平日溺爱他的爹爹感情深。
当了顾夫子和何先生的面,汉辰也不便发作,只过去拍拍汉威的后背说:“威儿,走吧。时候不早了。”
汉威嘟囔着什么,汉辰也没听清,强压了怒火低声喝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汉威没抬头,还是趴在墓碑前哭着说。
汉辰终于听清楚了,心头一惊。看了身后不远处的何先生和师父一眼,又压低了声音对汉威喝道:“滚起来,你发的什么疯?”
“大哥你不是也这么想吗?你难道没这么想过吗?所有人都会这么想。七叔是多么英雄的一个人中美玉,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好端端的英年早逝,就是为了把药让给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孽子。七叔到底怎么想的?他为什么这么糊涂?”汉威哭得愈发的可怜,顾夫子也觉得事情不妙,走了近前,问汉辰出了什么事。
汉辰迟疑一下,愧疚说:“师父笑话了,威儿他~,他被汉辰吓倒了,他是怕~~,我这两天压了火待~~待师父走了再收拾他。他怕是慌神了。”
顾师父见汉辰言语支吾,知道他管教兄弟也不易。听汉威不停的在问:“七叔是为什么?”,心里也难过,说:“老七这痴孩子,他认准的事情是谁也搬不回他的头。”又叹息说:“就是知道为什么也没用了,该去的不该去的都去了,留下来的,好好活吧。”
见汉威还在流泪,顾师父喝斥说:“乖儿,怎么你如今真是有个怕的了?你小时候不是无法无天的吗?”
汉威才抽噎着泪眼望着大哥可怜的说:“哥要赶我出家门。”
众人吃惊不语。
“哥要是早晚赶我出家门,不如我就撞死在七叔墓前算了。”汉威执拗又幼稚的话,汉辰终于知道了他是为什么。
汉辰看出来,汉威故意要借顾夫子在场,把事情闹大,好寻个台阶改变汉辰不肯饶恕他的决定。更何况大哥汉辰治罪他的罪状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让何先生知道,大哥赶他出家门是为了他送小亮去了苏区。正好当了众人有个了断。
何先生也大致猜出汉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骂了句:“我是看出来了,你真是胡子卿的徒弟。这混水摸鱼的功夫一流。”又问汉辰,出了什么大事,汉辰要怒到逐威儿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