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威静坐了一会儿,忽然他看到了身边一叠报纸,整版显著位置是胡子卿和卢定宇的大幅照片,让汉威看了又亲切又心酸。胡子卿这张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照片中,那眼光中含了笑地看着汉威,宛若那夜分手时的目光。汉威正在伤感中,忽然注意到旁边一列列醒目的标题,都是各省各地通电中央,声讨逆贼,主张处死胡子卿的。而且一篇篇文笔犀利,义正词严得如篇篇文采飞扬的檄文。汉威气愤得直咬牙,这其中肯定有很多落井下石、人云亦云的小人作怪。汉威把其它报纸匆忙扫视一番,搜索着关于事件进展的有用信息。报纸上各方面的呼声都有,尤其是各方代表的通电表明支持中央,呼吁正法胡子卿的电文和言论。汉威越看心里越凉。这俨然都是一铲铲泥土正在填埋掉入大坑里无助的胡子卿。
汉威匆忙地收拾了点随身的用品,拎了箱子就想出去,他要去西京,要最后见胡子卿一面。哪怕他是被关在鬼门关或任何深牢大狱,也阻拦不了他要去最后见胡子卿一面的冲动。
不管玉凝姐如何拦阻,汉威执意要走。玉凝无奈地拉着他的胳膊说:“汉威,我知道你心里记挂长官,可……你还是跟你哥说一声再走,别坏了规矩。”
玉凝姐的提醒,汉威也觉得自己是冲动了些,他安静下来,下楼去小客厅找大哥。他想就算是大哥阻挠,他也要去。哪怕是最后一线希望,哪怕是去斩杀胡子卿的法场上递上一碗送行酒,也算他为这位长官兼兄长的子卿哥哥饯行了。
小客厅里,一个高扬的声音:“杨司令,还是你深明大义呀。谢某此来龙城之前,很多同僚还劝告谢某说,龙城杨司令同胡孝彦有世交,怕不会在这联名请诛胡贼的上书上签字呢。”
“汉辰不才,但是是非曲礼还是明白些。胡家杨家是有世交,但是任何人以身试法,杨汉辰都会率先诛之,义不容辞。”大哥斩钉截铁的话语。
“是呀是呀,西安事变之初,西京方面见了杨司令讨贼的电文,都十分感慨呀。难得杨司令如此深明大义。”那个姓谢的穿中山服的人起身告辞。在座的雷先生和崇主任也纷纷起身。
“大哥!”汉威冲了过去,“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子卿哥还不够惨吗?他都冒了性命之危,亲自送总理回西京。你们为什么一条生路都不给他?”
屋内诸人都被汉威突如其来的闯入闹得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张罗签联名文的那位谢先生尴尬地笑问:“这位是?”
“放肆!”杨汉辰大喝一声,“跟胡子卿干了才多久,也学得无法无天了?”
“你们这不是乘人之危吗?”听了汉威的质问,杨汉辰冷眼看着小弟,脸上已经微泛怒色,喝道,“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滚出去,一点儿规矩没有!”
汉威痛心失望地看着大哥,坚持着:“你们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胡大哥怎么也是七叔的学生,你就是不为他去求情,闭嘴也是可以的吧?为什么一定要人云亦云地去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呢?是为了明哲保身吗?”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从他胡孝彦无视国法军法扣押总座那一刻起,他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袍泽,是逆贼败类!”杨汉辰热血沸腾有些激动的目光紧逼汉威。
“不能这么说胡大哥,他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他图什么呀?”汉威的眼泪涌了出来。
汉辰冷眼看着汉威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你也清醒些,我看你在西安这一年,中他胡孝彦的毒太深,学得如此放肆!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