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甘宁的叙述,张辽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的将双手手指交叉。这件事情问题并不是太大,关键就在于张辽的选择。是力挺巴郡和蜀郡斗争?还是从中缓和他们的关系?这才是张辽为之思考的问题。
“兴霸,你个人的态度如何?我是说对于巴郡和蜀郡之间的冲突。”张辽存了两种心思,自然要问一问甘宁的想法。
“我?”甘宁那张被海风吹、太阳晒,整得黑红透亮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慎重的表情。这件事情由不得甘宁轻率,不说巴郡是他的家乡,单就挑起益州内乱也不是好事。
“我不支持对抗的。”甘宁苦笑着说:“剑拔弩张、快意恩仇,看上去似乎很干脆,但是一旦留下后患,那就是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事。到时候子子孙孙都要因为此事而陷进去,这也太不划算了吧?”
甘宁原本是个快意恩仇的好汉,否则也不会在益州闯下如此名声,又在大江上打响“锦帆甘宁”的名号。但是自从归附曹操,成为了“有组织”的人之后,甘宁见识到了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加上他与张辽、陆逊这种行事谨慎小心的人接触多了,也在发生问题后第一时间习惯性的向小心谨慎的方向靠拢。
事实上这几位并不是小心谨慎导致做事情唯唯诺诺,而是在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最终以雷霆万钧之势解决问题。不过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这就是胆小的表现。这种情况在那些年轻时大刀阔斧,年长、官升后却思虑多多的官员神圣尤为明显。于是就有了官越大,胆越小的传言。
“我也觉得长久对抗不是办法。虽然巴郡与荆州相连,不会被蜀郡捏住要害。而且巴郡也有盐矿,更不虞食盐危机。可是巴郡山多,人文传统太弱,这对于巴郡长远的发展却不是一件好事。整个巴蜀之地若是割裂开来,这实力就实在太弱了。我想张松不会看不到此点的,他不过是想借着打压巴郡,然后在联合益州旧势力上占据领导者的位置而已。”
张辽帮甘宁分析这张松的意图,同时也是给甘宁向家中解释的理由。何况论及士族的实力,中原、荆州、江东才是大头,北疆因为冀州被划出去,已经失去了一批顶尖的家族。张辽才不会愿意看到其他地方因为分裂而无法团结起来,这样会使得议会内的中原、荆州势力联合起来对付北疆的。这种权利之争可不是那么点经济利益便能够摆平的,人家只要打倒你,一样能接手你的经济体。
除非张辽愿意拉出军队来威胁,可是这样又有违张辽给国家留下一个好规则的初衷。如果单纯以张家的实力对抗,那张辽能保证的也就是北疆那些矿业、毛纺业依旧被他控制。毕竟草原上什么事情都能发生。至于雁门以南就会完全失控,张家与王家等士族彻底翻脸。
“连横合纵,远交近攻。兴霸,我给张松传个话,你也给家中送个信,让他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都是益州人,别窝里横的厉害,倒让外人笑话。”张辽做出了决定。
“将军之命,老甘自然是言听计从的。”甘宁也轻松下来,笑着说道:“益州虽说也有人文荟萃的传统,可是什么时候也比不了中原人文风流嘛。这时候窝里横,那不是自己找死?张松小子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明白的。将军的话一送过去,两边也该罢手了。老甘也能耳根子清净些喽!”
张辽笑了笑,没有接腔。这时候不比后世,即便是后世也有着无法躲避的关系网,更别说如今了,那绝对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幸亏张家就张辽、张汎兄弟俩,张汎还是个主持家族商业的主,也省了张辽的为难。至于族中子弟倒是让张辽全都扔到军营中历练,除非身体素质实在太差的除外。张辽要给马邑张家留下一个优良的传统,也要让张姓在未来增加一个马邑的郡望。
甘宁不过是过来和张辽联络一下感情,顺带着给自家和巴郡世家传个话。可是甘宁这一趟让张辽也感到自己之前和中原世家的联络有些失策之处,远交近攻,这个原则不但在国家之间有效,在各势力之间同样有效。北疆和中原世家还是距离太近,天然的盟友就应该是西南、东南、正南以及中南地区。
而且张辽此时也想到了他的另一个岳家。孙权主动拆散了孙家和孙吴的势力,换来了孙权与孙家众人的生命安全。然而孙家看似分散,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未尝不是孙家的触须深入到了江东各处。虽然孙权和张辽关系不佳,但是孙家和张辽却不能说有仇。这也是一个天然的盟友,至少没有孙权的孙家比较曹家对张家更为安全。
想到就要做到,张辽立刻准备回马邑一次。反正曹德正在往马邑赶,张辽如此做,也有给足曹家河曹德面子的意图。顺带着回家让孙尚香联络一下雒阳,孙翊、孙权分府而居,吴太夫人与孙权同住,大乔则带着三女一子回到马邑,孙尚香让人在张家附近修了一座小院子,供母子五人居住。孙绍的教育便与张家子女同步,也算是孙尚香对自己的兄嫂有个交待,张辽也算对得住朋友了。
孙家其他人则分散在乌程、柴桑、宛陵等地,孙静甚至将三子孙皎安排到了长沙。这样的势力布局,只要孙家子弟争气,不说控制江南半壁,也能在荆扬之地拥有足够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