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荫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与另岳也是交好多年,现在洋兵势大,等到北京城破的时候还求李大人看在同殿为臣的份上代为求情,我阖家满门世世代代不会忘了李大人的恩情,只要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我情愿把家产捐出来报效。”说着拿出一份礼单双手递了过来。
李富贵满腹狐疑的结果礼单,里面的长长的一串目录把他又吓了一跳,李富贵借着看礼单的工夫把思路整理了一下。“他好像真地把我当作洋人的走狗了,这是要输诚跟我一起做汉奸吗?还真是有意思。”
原来北京城里的一些顽固派都坚持认为李富贵是洋人的奸细,所以他们绝不愿意李富贵到北京来,可是李富贵想来就来,他们也没办法。现在富贵军一下子把大家的退路给断了这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顽固派们尤其害怕,简直可以说陷入了绝望,穆荫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些天他总是翻来复去得睡不着觉,脑子里天人斗争,一会是忠君报国的豪迈,一会是人头落地的恐怖,最后当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这是老天爷在放他一条生路,天与不取那可是大大的不恭,所以就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向李富贵投诚来了。
“有我在这里,这洋兵未必能进得了北京城,大人有些过虑了,不过有备无患也好,这也正是大人谨慎的地方。”李富贵把礼单收了起来,接着问道,“穆大人到我这里不会光为了送礼吧?”
虽然李富贵否认了他与洋人勾结谋取北京的图谋,但是穆荫并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没有必要,现在北京的局势站在谁那一边都不安全,唯独站在李富贵这边肯定不会有危险,只要他收了自己的礼那将来不管局势如何变化自己的小命应该能够保住。听了李富贵的问话穆荫才把自己这次肩负的使命倒了出来,“肃顺派我来打探一下大人的虚实,并且看看大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大人放心,您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李富贵点了点头,“你告诉肃顺,这仗没法打了,要是想保住北京还是和谈为好,有我在中间斡旋,别的不敢说,北京城洋人是进不来的。”
“我明白了,要是肃顺不肯和谈呢?他这个人脾气本来就硬,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其实我们也跟他旁敲侧击的提过几次,都被他回了。”
“他要是不肯和谈,那我就要谈了,到时候朝廷的体面可能就没有了,与其到时候撕破脸,还不如现在先找个坡下的好,我会联合一些督抚上书请和,这几天就会递上去,让他看着办吧。”
肃顺把桌子拍得山响,大骂李富贵,现在的肃顺气焰的确比几年前要大上不少,其他几个顾命大臣对此都有些担心,他们这些人对恭亲王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毕竟载垣是宗人府的宗正,尽可以制得住奕欣,可是在座的谁都没有信心能制住李富贵,这个莽夫最喜欢给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偏偏他的靠山又是这么硬,连先帝都死在洋人的手里,他们这几个顾命大臣有能怎么样。
等到肃顺骂累了只好坐下来和大家商量,“这个李二鬼子要和谈我们就让他去和谈,那个鬼子六也一并派去,最好让他们声败名裂。”肃顺恨恨得说道。
文祥冷冷的接过这个话头,“要说名裂,李富贵的名声早就裂了,可是也没见他身败啊。”
“那是迟早的事情,”载垣气鼓鼓的回道,“你别看他现在闹得欢,这几千年来又有哪个嚣张跋扈的家伙能有好下场的。”作为逢洋毕反的一个典型人物载垣也有些看不惯文祥,今天父君之仇就能丢在一边,明天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呢?
文祥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就是说干了嘴这些人也不会相信这个世道已经变了。
三天之后朝廷的诏书到了李富贵的军营,这次和谈恭亲王奕欣为正使,李富贵为副,要求两人不辱国体,不伤国本,快快把洋人打发走。李富贵接到诏书之后笑了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李富贵与额尔金早有协议,这次谈判的地点将在英法联军的军营算是给他们面子,不过这个主张立刻遭到恭亲王的拒绝。虽然李富贵作了保证洋人不会为上次扣押巴夏礼的事情作出报复,不过奕欣是何等的身份,他的性命又怎么能这样轻飘飘的放在李富贵的一句保证上,而且像他这样的皇族贵胄卑躬屈膝的跑到洋人大营里去请和成何体统,将来对他的政治生涯也会有影响。
最后这个直接前去谈判的任务就要交给李富贵了,谈判从一开始就进行得很不顺利,英国人上来先把上次清廷虐杀洋使的事情做个交待。
“交待?还要怎么交待,不就是陪银子嘛,你们把我们的皇帝都弄死了还想怎么样?”李富贵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大不了我再把那些行刑的交给你们这总可以了吧,下令的、执行的都死了,你们总不能连传话的都要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