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近泉骑在马上,被将士们团团围在中军,他也盯着那扇门,只是心潮颇不平静,宽阔的胸膛上下起伏不定。
二十多年了,当初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宁夏都司麾下副千户,得罪了军中指挥使而弃了军籍被迫逃亡,一路杀一路躲,辗转千里躲到了京师流民营里,以为这辈子已没了希望,从此在流民营里赤贫一生,或许某天跟所有饿毙的流民一样倒在路边被野狗啃噬,最后化为一具死无葬身之地的枯骨。
谁知造化弄人,一个落魄的武将竟被秦堪看上,从店伙计到家仆护院,再到辽东副总兵,辽东总督,手握二十万兵马,更一遂生平之志,十余年来领军横扫大漠草原,令鞑子闻风丧胆,今日此刻陈兵皇城宫门前,一番厮杀血战之后,皇宫里那个小皇帝已成为他的囊中之物,眼看即将改天换地……
如今横刀立于宫门前,胜利唾手可取,叶近泉眼眶却微微泛红。
他是执行者,更是见证者,他用了十四年的时间,亲眼见证了一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怎样披荆斩棘,如同丛林中的孤狼为了生存一次次与敌人厮杀搏命,一次次命悬一线,一次次在厮杀中活下来……今晚,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赌博,老天垂怜,这一次他又赢了。
或许,距离胜利还差一点点,只有一扇门的厚度。
广场阵列前,一名披甲将领匆匆跑来,朝叶近泉抱拳大声道:“禀总督,将士们已肃清宫外残敌,城中负隅顽抗者唯此皇宫。内有腾骧四卫营二千,大汉将军三千余,太监宦官宫女不可计,请总督下令!”
叶近泉回过神,望向宫门的目光冰冷如铁,转过头看了看金水大街的尽头,随即道:“前阵架炮,后阵骑兵准备,破宫门后不得滥杀无辜,不得抢掠财物,不得强暴宫女嫔妃,违者立斩!”
站在叶近泉马旁的丁顺一身血污,显然今晚也经历了一番厮杀,闻言上前抱拳道:“叶总督,秦公爷有令,大军破宫后,擒住小皇帝须由属下掌握。”
叶近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准。”
二人说话间,边军前阵已一字摆开十余门佛朗机火炮,冷幽的炮口对准了那扇紧闭的宫门,将士们手执火把站在火炮旁,逼人窒息的杀气在大雨中四散弥漫。
“开炮!”
轰!
轰轰!
承天宫门眨眼间被火炮轰成了碎渣,前阵一名令旗官狠狠挥下红色的令旗,随即后阵传来隆隆急促的擂鼓声,一阵整齐划一的铁甲叶片碰撞声过后,辽东边军将士手中的长戈刷地同时平端。
“攻!”
五千边军化作一支毁天灭地的长箭,无情地朝宫门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