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想跟我谈什么?”张茂语气已渐渐变得平静,对地上刘宠刘宸两兄弟的尸首竟看都不再看一眼,唐子禾心中愈发有数,看来这三人结拜果然是利益所驱。
唐子禾道:“我听说张大当家有宫里的关系?”
张茂点头:“不错,霸州镇守太监张忠亦曾是文安县人,当年我与他是邻居,相谈甚厚遂结为金兰。”
“能攀上霸州镇守太监,想必张大当家在霸州城内可以横着走了,可是为何我听说张大当家如今并不如意?”
张茂冷冷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还有必要回答你吗?”
唐子禾破天荒露出一抹浅笑:“因为霸州城里还有一个右金吾卫提督钦差副使梁洪,此人本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的家仆,后来被刘瑾委以重任,派到霸州推行新政和马政,梁洪贪婪成性,大肆搜刮霸州,刘宠刘宸被梁洪搜刮得家徒四壁,不得已才想吞下我这三千人马,妄图杀官造反,不仅是刘氏兄弟被搜刮,张大当家的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梁洪仗着大太监刘瑾的气焰,丝毫没将张忠放在眼里,对张大当家你就更不客气了,这两年梁洪找过好几次由头将你打入大牢,幸得张忠数次搭救,否则你也不会远避霸州城,明明有个镇守太监的靠山,却还干着打家劫舍的绿林买卖,张大当家,我说得对不对?”
张茂冷笑道:“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唐姑娘好本事。”
唐子禾目光渐渐锐利,如利箭一般能穿透人心。
“张大当家的买卖干得大,寻常绿林帮派聚众一两百人已然可以笑傲霸州方圆,而你手下竟聚众两千余,若说张大当家真只打算当个大秤分金银的山大王,小女子却打死也不信,张大当家,你……所图为何?”
静静的一句问话,听得张茂额头冷汗潸潸,无声沉默下来。
唐子禾了然一笑,悠悠道:“小女子初来乍到,不能不如履薄冰,有些事情多打听一些总是没错的,毕竟刘家兄弟刚才也说了,霸州可不比天津,这里吃人的狼太多了。我听说梁洪在霸州城不仅大肆索贿,更以为明廷皇帝圈占皇庄为名目圈地上千顷,而且推行马政毫无人性,每户每年若不向朝廷缴纳五匹以上军马,便拿人下狱,花费数十上百两银子方可放人,你手下的两千余兄弟大多是失去土地和被马政害得家破人亡的农户汉子,而你张大当家,更是被官府前后捉拿好几次,今年河间参将袁彪受梁洪指使将你缉捕入狱,更对你用了大刑,那一次入狱要了你半条命……”
张茂脸色渐渐变得铁青,嘶哑着嗓子道:“唐姑娘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唐子禾笑了两声,道:“好,我的意思很简单,你对朝廷早已心生恨意,暗存反志,你聚众两千藏匿深山不仅为了保命,而是为了韬光养晦,欲图揭竿而起,我今日要跟大当家谈的就是这笔买卖……”
唐子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字道:“我拿手下三千人马入份子,咱们干一番大事业,张大当家敢不敢?”
张茂眼皮一跳,目中怒色大盛:“你想吞并我的两千弟兄?”
刚才他和刘家兄弟一心打着吞掉唐子禾三千人马的主意,谁知情势剧变,一只看似柔弱无依的小绵羊忽然扯去了身上的伪装,变成了一只冲入狼群的下山猛虎,张茂不得不对唐子禾生出了极大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