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议什么?”
秦堪正色道:“迁北直隶流民入天津,落户籍,分田地,扩城墙,建府衙,繁荣天津。”
李东阳目光一凝:“为何?”
“因为大明需要一个繁荣的天津,所谓京师的东面屏障,天津不应该只是一座小土城,它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比如京师的储备粮仓,比如商贾白银流通地,比如大明境内南北货物的调转中枢等等……”
李东阳冷冷道:“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很不现实吗?因为你的这个要求,你可知朝廷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此举意义何在?若说繁荣,京师还不够繁荣吗?天津离京师不过二百里,拥户不过两千,一个小小的滨海土城,有何必要大费周章,若说天津盛产,唯海盐而已,你提这个要求难道因为你家盐不够吃……不对!”
李东阳说着悚然一惊,忽然回过味来,猛地站起身指着秦堪失声道:“你要开海禁!好小子,好深的算计!”
秦堪也惊呆了。
刘断李谋谢侃侃,弘治朝的善谋李学士果然名不虚传,竟从一个毫无关联的小要求里便看出秦堪之所图,老家伙的脑袋小时候一定被庙里的和尚开过光,相当于一件法器……
李东阳此刻脑子嗡嗡作响,老脸时红时白阴晴不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用一种连自己听着都仿佛很遥远的声音缓缓道:“秦堪,老夫似乎从没问过,你之志向若何?”
秦堪平静道:“强国。”
李东阳又沉默了许久,眼眶莫名一红,喃喃叹道:“国朝养士百年,心忧天下者岂止老夫一人哉?但求壮志能酬,何惧前赴后继,老夫……忽然觉得不辛苦了。”
第458章 各施神通
侯府前堂静悄悄的,四朝老臣李东阳感慨良多。
从弘治帝逝去到现在,两年多了,这两年多里李东阳一直在苦苦支撑朝局,一位年纪老迈油尽灯枯的老人,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挽扶着即倾的大厦,为了不让曾经创下的中兴局面半途崩塌,他不得不向权阉陪笑脸,弯下他那原本笔直的腰,权阉过寿他甚至用阿谀的语气写下一篇逢迎的贺词……
同僚们不理解,刘健谢迁临去时的眼神仍旧无法宽恕,救下无数即将命丧权阉刀下的重臣和御史,收获到的却只有无数的白眼和嘲讽,甚至连他自己的学生罗玘都不耻老师的为人,当众与他断绝师生关系……
李东阳是孤独的,他在孤独中默默用自己的方式报效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他很辛苦,但他不怕辛苦,他怕的是那种孤立无援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