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里,丁顺那张泛着几分猥琐意味的老脸露了出来,看着郊道正中钱宪的尸首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辽东之局无可破,杀你一个钱宪只是开始而已……”
说完丁顺扭头大声道:“钱宪已死!发箭告诉叶近泉,可以对义州卫所动手了!”
一支火箭扶摇而上,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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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州城,鸿宾楼内。
秦堪穿着一身黑色儒衫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义州各大小官吏以刘平贵为首,按官阶品级依次坐成一圈。
京师的官场规矩和地方上不大一样,京师的官场仿佛更注重资历,京师的文官们若私下聚在一起,排座次的话先论学历,庶吉士自然是毫无争议的坐首位,其次是进士。进士的座次也有规矩,不能乱坐,弘治十年的肯定比弘治十三年的要靠前,头甲进士又比二甲三甲进士靠前,这是百余年来形成的不成文的官场规矩,轻易不能破坏,否则很容易结下仇怨。
当初秦堪的岳父杜宏进南京吏部述职,就是因为座次的争执而与当时的刑部给事中石禄结下大仇,风水轮流转,害得杜宏差点丢官。
而地方上的官场规矩与京师不一样,由于地方官吏的出身太过复杂,有的出身正经科考,有的出身恩科,有的比如推官照磨一类的官吏根本不需功名,于是地方官府排座通常便只按品级大小而坐。
今晚鸿宾楼的宴会便具有典型的地方色彩。
钦差大人秦堪坐在主位,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义州知府刘平贵和义州府同知王松龄,依次往后便是府内所辖的三位知县,推官照磨敬陪末座,至于师爷幕僚一类的人物,根本连坐的资格都没有。
席间杯觥交错,宾主言欢,数位绝色名妓坐在雅间内的不远处抚古琴吹箫管,悠扬的丝竹之声回荡在宽敞的雅阁内,名妓们一双双秋水般的妙目却不时在秦堪那张英俊年轻的面庞上扫过,白葱似的纤指划过琴弦箫管,一道又一道或幽怨或娇媚的眼波频频只朝秦堪一人抛送,古雅典致的丝竹声里竟无端多了几分旖旎暧昧的味道。
年纪不过二十,已是名扬天下的大官儿,又是当今陛下最宠信的臣子,更掌握着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英俊也好,权位也好,招惹女人爱慕的所有特质他都具备,教那些绝色名妓们怎能不倾心相许?便是做他最末一房的小妾,此生亦不虚了,风尘女子能寻得一位富家翁依托终生已然是天大的福分,更何况是一位面貌英俊,手握大权的年轻大官儿?
宾客满座的宴席里,名妓们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想让秦堪多看她们一眼,最好博得这位年轻高官的欢心,点自己为侍候枕席之人,一夜床笫风流过后,从此她们可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将来或许当个七品诰命夫人也未可知呢……
于是乎,今晚给钦差接风的宴席里,喧嚣与风雅并存,美酒共媚眼乱飞。怎奈何妾心如水,郎心似铁,那位英俊的大人却只顾着和官员们谈笑风生,眼睛连瞟都没瞟她们一下,仿佛当她们不存在似的,不解风情的秦大人委实令名妓们恨碎了芳心。
刘平贵自然将名妓们的神情看在眼里,举杯朝秦堪敬道:“秦大人,酒与色不可分家,大人光顾着喝酒,可冷落了这几位美人儿了,不解风情可是一桩天大的罪过呀,您没听出来美人儿的琴声都带着几分幽怨和恨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