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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马府人影幢幢,无声无息里透着一股压抑人心直欲窒息的沉闷感。

前院内院,围墙内外都布满了人,二十多名刺客仍潜伏在京师某个地方虎视眈眈,厂卫不敢有丝毫懈怠,马尚书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陛下必不会轻饶他们。

这几日马文升表现得很配合,毕竟马大人虽然年已七十六,但如果能多活一二十年他也不会反对的,表现气节是一回事,珍惜生命又是另一回事,两者并不相冲突,古人抬棺出阵,抬棺上谏之类的事情不少,但这只是向世人表明自己的一种态度,抬棺并不代表他们就会进棺材,事实证明,抬棺上阵或上谏,活着回家的几率非常大。

老实说,若不是出行不太方便,马尚书也想弄副棺材满城游一圈,然后在京师人最多的地方发表一下演讲,旗帜鲜明地表达自己誓死不向贼人妥协的决心,多好的邀名买直的机会啊,可惜外面太危险了,“誓死”两个字吆喝一下可以,别玩真的。

内院的书房油灯如豆,老家仆又多点了两根蜡烛,让屋子更敞亮一些。

书房是男人的禁地,寻常人不得进出,马尚书尤甚,就连结发老妻偶尔进来帮他收拾一下,马文升都板着脸好几天不高兴。

然而此刻书房里却坐着秦堪和马文升,就着有些昏暗的烛光,垂头注视着中间的一块棋盘,二人神情凝重,绞尽脑汁冥想对策。

家人都不准随便进出的书房,马文升却让一个外人进来了,委实有些奇怪,马府的老管家远远站在书房门外,不停地踮足朝书房里瞧,一脸的不解。

更不解的是二人下的棋,棋盘方正,棋子圆润,正合天圆地方之正道,看似围棋,可两人的下法……

“连活三,五子已成,马尚书,您又输了。”秦堪淡笑着落下一子。

马文升急忙揉了揉浑浊的老眼,发现这竖子果然赢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伸手恨恨地朝衣袖里掏,一边掏一边发脾气。

“哼!奇淫巧技而已,这五子棋究竟是哪位先贤所创?与我儒家之道丝毫不相合……”

秦堪笑吟吟地瞧着他,也不反驳。

马文升掏衣袖,掏内襟,掏来掏去忽然动作一滞,带着痛心的语气唠叨:“下棋便下吧,你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娃娃却要添什么彩头,二两银子一盘,你当老夫的银钱是大风吹来的?陛下早在弘治十二年便下过禁令,禁止民间关闭博彩,老夫堂堂二品尚书,你竟坏我名节,而且坏了老夫十多次名节,简直混账之至……”

秦堪忍不住道:“老尚书先把银子付了再唠叨吧,这么大把年纪若再赖账,名节可就掉一地啦。”

“老夫输光了,先欠着!年纪轻轻的老惦记这些阿堵物,难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