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升负手缓行,秦堪亦步亦趋,或许因为秦堪救过马尚书一命,看得出马老对秦堪印象不错,一老一小聊得颇为投契。
“三年前宣府那三十余名将领确实是老夫开革的,他们贪墨兵粮兵饷证据确凿,老夫眼里掺不得沙子,当即便将他们革了名,老夫自问并没做错。”马文升说这话时,表情带着几分傲然之意。
然后马文升变得有些黯然,声音沙哑道:“开革他们没错,但他们的家人妻小死于非命,却委实不是老夫所为,老夫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怎会做出如此赶尽杀绝之事?他们误会老夫了,这桩仇恨老夫背得太冤。”
秦堪温言道:“清者自清,老尚书一生磊落光明,天下皆知,周公恐惧流言亦是暂时,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误会,迟早有个交代的。”
马文升捋须呵呵一笑:“你这后生倒是会安慰人……”
“可惜了那三十余户人丁妇孺啊……”马文升神色充满了愤慨:“当初老夫奉旨巡边,其实有问题的并不止这三十余人,边军将领多有贪墨,老夫担心查得太狠会致边军动荡哗变,这才只革了三十余人,当是杀一儆百,也没打算深究……”
秦堪默默点头,马文升的做法是对的,换了是他,大概也只能如此了。
马文升叹了一声,神情清冷起来:“原本以为此事已作罢,前几日被刺才知道,原来宣府镇守太监刘清竟灭了这三十余户满门,好狠毒的手段,他是怕老夫再查下去啊,这个刘清,老夫必参到他下狱,否则对不住那枉死的几百口妇孺弱丁!”
秦堪听得心中一阵感慨,老头儿年纪大了,却并不糊涂,他对此事的因果很清楚。
长长朝马文升一揖,秦堪肃然道:“马尚书宅心仁厚,恩怨分明,下官敬佩。”
马文升捋须带着笑意瞧着他:“昨日你和东厂误伤了老夫,也没见你对老夫如此谦逊,今日为何前倨而后恭?”
“下官是代那枉死的无辜妇孺向您道谢,也敬您这一番忍辱负重。”
马文升点点头,笑眯眯道:“说起忍辱负重,老夫倒觉得昨日那东厂领班和老夫一样忍辱负重……”
“啊?”
马文升幽幽道:“昨日踹老夫第一脚的人是你,对吧?”
秦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