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英明不假,却也不是毫无私心的圣人,说真的,他很不愿处置寿宁侯,虽说寿宁侯行事跋扈了些,毕竟是皇后的弟弟,他朱祐樘就这么一个皇后,平日里尊她敬她爱她,若因此事而处置皇后的弟弟,不知她会给自己摆多少日子的冷脸呢。
沉吟片刻,弘治帝正打算找个说辞,跟以前一样打个太极把这事略过去,却听守在殿外的宦官高声叫道:“陛下,礼部尚书王琼求见,吏部右侍郎王鏊求见,詹事府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求见——”
弘治帝一愣:“这么多人见朕,有事不能在早朝上说么?宣吧。”
王琼,王鏊,杨廷和三人穿绯色官袍,踱着不急不缓的官步,神色从容地走进殿内,躬身朝弘治帝施了一礼。
还没等众人开口说话,又听得殿外的宦官尖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话音落,张皇后面带微笑盈盈而入,雍容华贵令人不敢直视,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厂督王岳和她的弟弟建昌伯张延龄。
三人来得很巧,几乎是掐着时辰踩着点进入殿中。
王琼等大臣纷纷起身朝张皇后躬身见礼。
弘治帝笑了:“今天什么日子?一个个朝朕这里跑得勤快。”
王琼拱手禀道:“陛下,臣听说寿宁侯被某个锦衣卫千户打晕了,臣正为此事而来。”
弘治帝苦笑,指了指李梦阳,道:“李主事亦为此事,你们难道都商量好了?德华(王琼字)先生有何见意?”
王琼道:“陛下,寿宁侯品行……”
话声一顿,不由朝张皇后瞧了一眼,见张皇后仍旧面带微笑,王琼一咬牙,直言道:“寿宁侯品行多有不端,阖京师之官民尽知,昨日之事乃因其强抢千户美婢而起,恕臣直言,寿宁侯咎由自取,却累及无辜千户下狱,此非仁君治国之道,臣以为,天家事即天下事,天家不净,天下蒙尘,此事万不可姑息,为天家声誉计,陛下当严惩寿宁侯……”
“你……你胡说!”
王琼话没说完,站在张皇后一旁的张延龄忍不住怒声打断了他。
“我兄守法本分,什么强抢美婢,王大人你亲眼见到了吗?那姓秦的千户一言不合便突然出手,将我兄踹得昏迷不醒,现在王大人不说惩治那动手的千户,反而欲严惩家兄,岂非颠倒黑白?”
王琼白眉一扬,冷声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天下任何事皆有定性,岂是老夫能随意颠倒的?建昌伯若不服气,何妨请寿宁侯和那姓秦的千户当殿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