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余老爷……那么先前商量的事情?”许宣笑着问了一句。
“哦,这样的话……对了,长耕,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去喊人么?”
“……”
“汉文,这人……”黄于升说着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也不在意余仲堪的眼神,随后小声地说道:“脑子有毛病了。”
许宣皱了皱眉头,看来力度还是不够。心中盘算了一下,随后眉头松开,望着余仲堪说道:“能不能问一个问题,你做这些,真的仅仅是因为……有意思么?”
“反季节蔬菜……”余仲堪口中咀嚼着这个词,看在许宣的目光稍稍有些变化。这样的词语,眼下因为没有出现相应的事物,自然没有。但是由此也能看出许宣在这些事情,并不是简单的临时起意,是深思熟虑过的。
也因此,在听闻了许宣的话之后,他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的桌角,随后说道:“有意思……自然是重要的原因,但肯定不是全部。其实,我只是希望村里的人,能够过的好一些。孟子有云,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务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饿矣。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要做到,哪里那么简单?”
“在下原本并不是一个擅长做生意的人,村里的土地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每年收上来的地租颇为可观。自我出生之后,本身衣食可以算得上无忧。”
“对科考在下也不感兴趣,最大的兴趣还是在农活之上。小时候喜欢和农户家的孩子一道玩耍,后来读了书,识了字之后,就喜欢读一些农经。”
“看着农人们忙忙碌碌一整年,所有的收获到头来维持生计其实都是一件极为勉强的事情。原本试着降过几次租子,但是到得后来,引起家族中其他人很大的不满。邻村的李老爷也曾私下里警上告过,祖宗大义压过来,很多事情就没有办法了。”余仲堪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些事情,终究让在下明白了,靠降租来过活,并不是眼下农民们的出路所在。因此,最后的办法,还是在提高产量上面。”
“在下对你们并不了解,你说的同其他酒楼的斗争矛盾,以及很多事情……在下也并不关心。但是你同那么多人为敌,谁知道会不会有明天呢?在这样的事情上冒险,成了那也就罢了。若是不成……村里人不容易啊。”
原本就是偏房,平素出了余仲堪自己,大概很少有人来,因此屋内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了灯油,火光昏暗将人影投射在四周的墙壁之上。
许宣望着余仲堪的认真的面容,目光落在地面的一些盆栽之上。才注意到,屋内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土,显然是长年累月搬运盆栽所掉落下来的。
这样一个不修边幅,显得有些木讷而顽愚的人,心头居然有着这样的志向,实在是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黄于升在一边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他本身盐商之后,家中钱财多得难以计数,自然是没有因为生计问题担忧过的。这个时候,对余仲堪的理想有些难以把握,但终究还是知道,有着这样理想的人,似乎应该值得尊敬。这般想着,他对余仲堪原本的意见也少了很多。
余仲堪将话说完,表情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随后便转过身子,接着灯火继续观察着盆栽之中的蔬菜。
“你的愿望……倒也特别。”许宣望着余仲堪的背影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