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事件的进程之中,钱有表现的比较低调,横竖看不出一个主人家的气场来。当然,这些在众人眼中也是正常的,寻常人遇见锦衣卫大抵都会是这般姿态。这时候,钱有似乎也恢复过来。不管怎么样,这么多人在场呢。他收拾了情绪,等众人去往许宣那边随后又归了位之后,他以主人的身份发表了一番感激的言辞。随后刘守义从词作的角度,给了这首醉落魄一番比较高的评价,当然也引得众人一致的赞同。
黄于升摇摇头,“啧啧”地感叹了一下。他先前对许宣能不能写诗有过不看好的猜测的,但结果和他想的太不一样了。这一首词出来,怕是今晚开始就要传出去了罢。到得明天的时候,应该就会传开,很多诗会文会大概会拿这首诗来说事。他这般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先前的一首“白狗身上肿”的诗作恐怕又会被人拿来对比一番,不过,这样或许也让闲人们有了更有趣的议论题材了。他抬起头的时候,和范阳的目光微微接触,随后知道那边也是在想着这些。他和许宣是有交情的,这时候自然也替许宣高兴起来。
宴会的气氛在最高潮的时候被搅乱,这个时候事情虽告一段落,但先前破坏掉的某种觥筹交错的氛围,也没有再接续的可能了。众人在坐落在各自的座位上,其实都有些心照不宣地在等着某个散去的信号。这个时候,其实一刻都不想再呆了。
许宣依旧和左右笑谈一番,不过眼下能听进去笑话的人其实已经不多,大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他说了一阵,觉得有些无趣,便也不再多说。周围众人不时会朝他投来一些关注的目光,除了让他稍稍觉得有些拘束之外,便也没有其他的了。倒是其间侍女打扮的裴青衣过来替他斟了酒,这倒让他紧张了一番。对方靠近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有点冷。随后冷冽的身影没有多停留,又去往另外一边。这杯酒,他终究还是没有喝,倒不是害怕对方下毒之类的,而是,他的腹中已经有些装不下了。刘守义关于文会馆的事情没有再拿出来讨论,当然,钱有万商大会的提议也没有再说,看情形,应该被搅黄掉了。
雨终于停了下来,先前在厅堂前聚集的人群散去,下人们带着复杂的心情战战兢兢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很多地方有家丁们不断来回走动巡视着,看来今夜的钱府要加强戒备了。不过偶尔有被雨淋湿的夜鸟扑棱翅膀飞过去的时候,也会引得他们紧张一番,倒也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
早就失去宴会气氛的厅堂里,商贾们终于开始散场。刘守义和张元等老者走在后面,商贾们和他们告辞之后,虽然还是顾忌着主人家的脸面,不好真的做出一哄而散的事情来,但是朝厅堂外走动的时候,也免不了加快一下步伐,将原本三步的距离,并做两步来走。
许宣走在人群中,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会同走几步说两句话,然后超过去。也有什么也不说的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而钱府的门前,早已得到命令的轿夫们已经将轿子准备好,等着各自的老爷们坐上去之后,随后一顶顶五颜六色地沿着城市作为脉络的街道,朝四面八方散过去。
钱有将刘守义等人送到正门的屋檐下,石阶被水湿润,隐隐照出屋檐下大红灯笼的影子,润泽的光芒。
“钱老板,好自为之吧。”刘守义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便走下石阶,油纸伞被他合起来,在手里拿着。随后他拒绝掉张元等人邀他一同乘轿的请求,漫步朝街角转过去。
钱有在屋檐下,表情复杂地望着刘守义隐没在黑暗里的背影。灯笼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表情古怪。看来,刘守义已经知道些事情了……钱有在屋檐下站了站,随后转身朝门内走去,背影在灯火夜色里恍恍惚惚,有些寥落的模样。
秋夜雨后,温度降得很厉害。钱家的某处院子里。
“不是只有穆云槐么?为什么又出来一个锦衣卫百户?叫令狐楚的……什么来头?”
“不清楚他的资料,不过随后会查的,钱老板,你放心便是了。”说话的声音带着冷漠的味道,是女子的。
“失误啊,绝对是失误!还好先前在厅堂之上你没有乱来。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的,哼!什么写诗,屁……才一露面便把自己摆在最显眼之处,老夫看他就是想以这种方式,叫我等投鼠忌器啊。”
“……”
“裴青衣,刘守义肯定也知道什么了。你就承认了罢,老夫是叫你们给拉下水了。你们保证过的,事成之后,保我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