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信忠在内侍省手眼遮天的势力,在一天之内轰然倒塌了。他的党羽们已如鸟兽散去,都在沈竟脚下跪伏,乞得了总管的宽恕,继续在宫中供职;只有他一人换上粗劣的褐色囚服,被大理寺派来的人锁着,押上大堂审问,之前的威风已荡然无存。
“罪犯卢信忠!”过湘人抻了抻袖子,一拍桌子吼道,“你身为一介奴才,竟敢结党营私、犯上作乱,毫无廉耻之心!你的罪名已成了铁一样的事实,按理说不必再审了;可本案尚有疑点,绝不能轻易放过。老实交代,你是从何处获知了朝议的消息?哪个同谋告诉你的?”
卢信忠被两个狱吏摁住肩头,跪在一张木凳上,一言不发,抬眼看见是过湘人审他,心便想着:‘我与陈党没几分交集,但和他们利害攸关,必不愿让我供出老皇叔的名字。若低声下气地待他,或许就能合作一番……’
他怀抱着这一线生机,极尽卑微地答道:“过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万死……可小的是一条贱命,死了不足为惜;大人们是贵命,小的怎敢将各位老爷牵扯进来?望大人即刻定了我的死罪,莫再波及他人了!”
过湘人却无一点犹豫,脸色登时一沉,朝着天上作了作揖:“此乃陛下御笔旨意,叫我大理寺细细审理,务必要将同谋揪出,本官岂能违背圣意?该犯卢信忠,却公然漠视圣旨,向本官讨价还价、闪烁其词,实在可恶!来人,将该犯架起,给我狠狠地打一顿脊杖!”
卢信忠大惊失色,在他还没弄明白过湘人的用意的时候,自己就被拽倒在凳子上,不由分说,那水火棍就一下接一下地毒打下来,把这卢太监打得惨叫不迭。
“我说,我说!”卢信忠片刻就支撑不住了,伸出一只手道,“你们且放下!”
过湘人使了个眼色,两旁人便停了手。
卢信忠一面吃痛,一面说道:“小的、小的之所以能知道朝议的事,是因存司禁向我告的密。”
过湘人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面无表情,继续追问道:“这么说,你果真和老皇叔合谋,在京畿盘剥百姓了?”
卢信忠愣了一下:“对……”
“不过那不是我的主意,”他又连忙补充道,“刮出来的油水,都是让沈总管拿了!我只是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