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此时方才睡起,听说晏相已经发了文书示下,陈监学等正在舍中阅看,心中不胜惶恐。他急忙换上了官服,在房里踱着步,等待陈同袍来与他商议。却因焦虑过甚,静不下心来,只好随意拣了一本古书,逼着自己读了一会儿,惊魂稍定。
“府台大人,陈监学已把朝里的文书读过了,说其中内容尚有需斟酌之处,请您到屋内密谈。”被他差出去的书办刚刚回来,急忙向他作禀。
“到……到他那里去么?”知府登时放下书,挺身站起,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是的,并且为密谈,不许任何人进出。”
知府愣在原地,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汗水早已布满了额头。
“好……那我去,”他长吁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你引路罢。”
尽管还是在自己的衙门内,但当知府走到那座客房的大门前时,却感觉周围的环境忽变得如此的生疏,以致于连道路都认不清了,一时懵然。幸亏在书办的提醒下,他才慢慢恢复了精神,重新端详了一遍眼前的房间,望窗子里面直瞧,试图看出一些端倪,却只见一片茫茫的漆黑,仿佛将要直直地逼迫上来,压住他的心头。
他甚至不敢呼吸一口,脸发蜡黄。为示不怯,便使余光一扫书办:“你替我把门带上就是,不必忧心。”说罢,他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开门,才借着门外的这点光线,看到了屋中的大致轮廓,可心情仍旧没有放松。
他未寻着陈同袍的人影,便先到挨着墙的圈椅上坐了,坐得极其板直;可听着身后的两扇门啪地一响,他又猛地缩紧了身子。
“知府大人,”陈同袍拨开里屋的帘帷,捧着文书走了出来,作了个极有风度的欠身,“今日两位书办都不在,您可尽心言事,不必提防。”
知府连忙耸起肩,回礼说道:“三位上差俱奉命而来,下官自是言无不尽,何曾有提防之心?您也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