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叶永甲一脸忧色,犹犹豫豫地搁下书:“将他带来吧。”
只见蔡贤卿还穿着来时的衣服,未曾更换,便来向永甲作揖。
“蔡老先生,在京师这几日气候可宜?”叶永甲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四下飘忽。
蔡贤卿看在心里,却暂且按住不说,笑答道:“我半生奔波惯了,倒不娇气,这些不成问题。不过我这粗衣穿了四五日,家里的绫罗绸缎又犯着禁令,拿不出来,实在发愁。”
叶永甲眉毛一皱,一叹:“若蔡老想改为良籍,自是不难。但需晚辈下一点功夫。”
“我看,难得很哇!”蔡贤卿背着手,轻轻走到他的面前,“大人心情不佳,亦为此事而愁。可是怕初涉京城,根基未固,若要以此事上达天听,则有胡作非为、居高自傲之嫌?”
叶永甲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无奈笑道:“我的心思全被蔡老猜准了。”
“蔡某以为,既然大人不好开口,可先去找那过湘人说话。过氏性情暴躁,兼其久渴功名,一直没能得手。今日若用做官的事儿勾住他,吾则不发一言,便收大利于怀矣。”
叶永甲道:“颇为有理。但这过湘人终究是别人的幕僚,若要商议,不得不告诉陈共胄。现在他与我共处孤立之地,必然存心要与我们联合,此事上相互照应,实属平常;倘若藏着掖着,搞得和密谋一般,无疑会失去一个可靠的盟友。”
蔡贤卿拱手叹服:“叶大人真一世英杰也!”
叶永甲却摇了摇头:“岂敢,岂敢!乃是赖蔡老识人太明。这绝非谦让的话,晚辈就是一向看不透人,才在这前后吃了许多亏。”
说罢,又不禁发起感慨:“我跟着万党、陆党……还有您,都学了不少东西。唯独一个‘人’字,叫我琢磨不出。幼时听我父亲讲,有浊必有清,有恶必有善。但同为善,卫夏二人却分道扬镳;同为恶,陆放轩又对魏冲剥皮碎骨。本属一义,竟能无限地衍生下去。一个同僚也曾对我言:‘人的清浊有时是分不清楚的……’,但又有时把这界限定得如鸿沟一般深。我实在搞不懂,今天这样,明天这样,能算什么定则呢?若无定则,又怎可将人辨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