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一看了看,和颜悦色的说道:“恨海无涯,此刻假若真让你报了仇,那又能如何?你失去的还能找得回来么?”
济通扭曲的五官一颤,眼神中不甘的神色黯淡下去,静一起身道:“情仇爱恨只是过眼云烟,只是当时执迷眼前色相,惘然不知自己真相,百般算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你心中若是戾气大盛,可以心中默念观音心经,或能助你消除心中戾气。”说罢静一宣了一声佛号,转身离去,只剩下济通独自一人在那里怔怔的发呆。
入夜之后,北风吹得凛冽,小屋内四处漏风,屋中有没有炭火,一床薄被难挡寒意,济通如何能睡得着?想到从前锦衣玉食、高床软枕的生活,更是怔怔的落下泪来,心中那股恨意又翻翻滚滚涌来,心烦意乱之下,他坐起身来口中默念了几遍心经,却是心中有平静了不少。
睡意全无,济通索性一瘸一拐的扶着墙壁出了小屋,漫无目的的在后院转悠起来。
此时北风呼啸,地上皑皑积雪未化,清冷的月光照耀下,雪地之上泛起的柔光倒也通亮。济通不经意间转入一处院落,却见此处梅花树枝枝点点,心中一凛,借着月光凝神看清院门门头上写着梅清院三个大字,暗想自己怎么会到这里?记得静一师父说过,此处乃是他师弟愧悔静修之地,旁人是不能进来的。
想到此处济通正打算退出去,忽听咯吱一声,院中一间禅房的门打开来,济通急忙闪身隐入树后,只见禅房内一前一后走出两名僧人来。当先一名僧人四十余岁,济通只看了他的容貌一眼,面色顿时大变,怨毒、愤怒、狰狞充斥满他的脸上,让他那丑恶的面容更加吓人。
“你不用跟来,我独自一人站一会儿就好。”那僧人向自己身后跟着的独臂僧人说道:“济清你先回屋内休息去吧。”
那济清躬身道:“师父,天色寒凉,保重身体啊。”
那僧人轻叹一声道:“一具残躯要来何用?”跟着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喃喃说道:“想不到徐兄弟已经灭掉了汉国,我还道他会趁辽国内乱,一举扫平江南,再行北上。他和先帝一样,行事都是先难后易,这倒也是趁着辽国无力南援汉国,的确是扫北的最好时机。”
济清在身后低声道:“师父,你已经一年多没出过禅房,今日是不是听到太后他们在院中说话,勾起师父心中心事了?”
那僧人勉强一笑转身道:“王图霸业已经是过眼云烟,当日一念之差,有多少人身死,有多少人家破,都是我愧悔一人堪不破名利二字,唯有在此地静修忏悔,以赎罪业而已。”跟着他又踌躇道:“但终究是戎马一生,听到征伐之事,还是免不了心动。”
济清皱眉道:“静一大师也是的,他答应过徐大将军,不让旁人到这里打扰你静修的,今日还让那么多人到了这里。”
那僧人愧悔淡淡一笑道:“这也怪不得静一大师,太后要来,他若是不让,更显得欲盖弥彰。徐兄弟留我残生,说到底也是犯了欺君之罪,好在现下没有什么事发生。”
一阵冷风吹过,济清缩了缩头,低声道:“师父,还是回屋吧,外面太冷了。”
愧悔闭目长出一口气叹道:“这冷风吹走心头烦意,却是让人心头一阵清明,我还是会被俗世之事乱心,看来还是修为不够,我们继续回去抄写经书吧。”
两人转身回到禅房继续抄写经书去了,躲在树后的济通却是怒火万丈,狰狞的面上泛起一丝阴狠的冷笑,跟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