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质、王溥大惊,几欲喊出声来,柴荣冷喝道:“大家莫慌!朕死不了!不可让各军知道朕中箭了,否则这一口气一跨,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当下众亲卫环绕柴荣布成圈子扈从,范质满眼含泪急忙找来随军的孙庭运给柴荣看视。
孙庭运看了那箭后,轻轻一拔,柴荣面色立刻大变,孙庭运急得额头大汗直冒,口中说道:“不行,这箭带着倒钩刺不能急拔,得要宽了衣甲,以刀切开皮肉方能将箭矢取出。”
柴荣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左手握住箭矢,颤声道:“折箭!”
身旁的亲卫含泪拔出战刀,一刀削断箭杆,柴荣咬牙颤声道:“扶朕上马!”王溥忍不住哭道:“陛下,你还是下马歇息吧。”
柴荣冷冷的说道:“些许箭伤朕还忍得住,此刻全军兵士都在奋战,朕不能下马偷懒,否则他们看不到朕,这口气一松,便是全军覆没之大祸!”
当下众亲卫只得扶着柴荣上马,柴荣上马后,忍痛左手持剑大声喝道:“大周的将士们,朕便在你们身后!誓死一战!”
周军将士们见柴荣始终在马上督战,虽然疲累至极,但此刻全凭一股精神之力在支撑着他们,这股力量之源便是来自柴荣,有时候没力气了,只要回头看看,自己的皇帝还在马上安坐,面色如常,便又会生出一股气力来继续厮杀了。
众亲卫护翼在柴荣身边,替他遮挡着不时射来的冷箭,范质和王溥也忍不住站到柴荣身前去替他挡箭,却被柴荣呵斥道:“你们两个是文臣,到马下躲避去。”
范质仍是拦在柴荣身前泣道:“陛下,臣等不怕死,有陛下在,我等便什么都不怕了。”
孙庭运也站在柴荣身旁道:“陛下,老道的药箱也能挡箭,老道也替陛下挡箭!”
柴荣面色惨白,但笑容却还挂在脸上:“好,好,好,你们都是朕的忠臣,咱们一道站在此处,倒要看看契丹狗还能不能再射中咱们!”
柴荣肩头中箭后,箭头未拔出,因此出血不多,但孙庭运知道时候久了,箭头便会在体内淤塞血脉,等到再拔箭之时更是难上加难,而且流血也会更多,忍不住劝道:“陛下,要不还是先拔箭吧,迟了恐箭头难拔。”
柴荣深吸一口气道:“此刻只要不动,便不大疼痛了,还是等援军到了再拔箭吧!”
孙庭运见柴荣坚持不肯拔箭,只得暗暗摇了摇头,忽听噗的一声,自己背上的药箱也中了一箭,倒是把老道士吓了一大跳。
此刻已经到了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柴荣只觉得眼前迷迷蒙蒙的黑晕层叠而起,他暗咬舌尖,趁着剧痛稍稍清醒过来,他知道此刻他身边的将士也和自己一样,很累很累,但他必须坚持下去,这样将士们也才能有坚持下去的力量,或许这便是黎明前的黑暗吧。
天空中开始朦朦发白,北面的官道上首先响起了白甲军那尖锐的号角声,数千名白甲军骑兵挥舞着恰克西军刀冲杀过来,跟着南面龙泉山上韩令坤部的大周军旗也出现在高出,南北两边几乎同时出现了大周的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