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响,挂钩被取下了。小夏打开房门,面无表情的躬身一礼,然后回到最靠里的苇席上,背对着我躺下。
我和秀景对望了一眼,从他的脸上的困意,我可以想见自己的脸色。估计他看我也是一样,两人不约而同的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
织田信长的幕府之行非常顺利,而授予的官职果然是从五位下弹正少忠,可见石谷赖辰在幕府中还是有一些能量的。
在我和石谷家联姻后,石谷赖辰的立场多少总会向我们倾斜,至少能够让本家及时的了解到幕府的一些动态。对于信长来说,他当然乐见其成。
由于他的“热心”和“好意”,我们回到清州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石谷家的菜菜就被接了过来。为此信长还特地送了我一间宅子,正好和之前一起练兵的、同为侍大将的池田恒兴比邻而居。
信长这样的态度,让很多人都非常嫉妒我。一下子得到房子和妻子,在他们看来,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更何况,在与石谷家联姻之后,与京都方面的外交,将不可避免的要借重我的关系。这个关系的终端,甚至可以延伸到美浓国,可以想见,我在本家的地位肯定会因此而提高上一截。
但是我的心里的确很烦。自回到清州以来,小夏尽管照常和我在一起,却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保持着令人担心的沉默。我让她和我一起迁移到新居,她却坚持留在酢菜屋。而在随后的婚礼上,她也没有过来参加,我试图寻找小夏的身影,结果只看见秀景一个人。看见我投过去的询问目光,秀景摇了摇头,指了指酢菜屋的方向。
我知道,小夏心里还是非常不痛快。
事情走到这步,我忍不住感到一阵失落。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恢复。而且,即使我现在横下心来娶小夏,也必须先过信长那一关。信长一生最反感的有两类人,一是不服从的,例如浅井长政父子;二是没能力的,例如后期的林秀贞和佐久间信盛。对于小夏的当众抗命,现在他还在气头上。
打发了那些同僚,我心情郁闷的回了主卧间。石谷菜菜跪坐在榻榻米上,她已经换下了婚礼上代表纯洁的雪白丝绸礼服和头罩,身着深红色绣金描银的鹤纹繁花吉祥衣。可是,在昏黄的清油灯光之下,看着她那涂得惨白的脸,还有殷红如血的唇丹,我怎么看就怎么别扭。我倒觉得,她最适合的服装是前清官袍,然后一跳一跳的扮演僵尸。
我自顾自的摘下乌帽子,就这样背对着她和衣躺下。过了好一会,身后传来带着怯意的声音:“殿下,请……请随便说点什么吧。”
“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回头。
“妾身一个人来到尾张,实在有些害怕,还请请殿下多少体谅一些……”
她的声音非常清脆,甚至还带着一丝童音。我转过头去,发现她确实显出了紧张的神情,而看到我扭头望过去了,她更是手足无措起来。
毕竟只是十四岁的孩子啊,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份和陌生的人,自然免不了会紧张。
想起她的年龄,我心里一软。叹了叹气,我安慰她道:“虽然这桩婚事非常仓促,而在下的心情也很迷茫。但是,既然来了,就请你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安心的住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