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豪斯并不是故意要让意大利人去当这个炮灰出头鸟的。实在是因为三方舰艇的客观性能，决定了只能由意大利战舰来担任前卫。

从铁甲舰时代起，意大利设计师就将战舰的火力和速度并列放在了第一位。他们于1876年开工的italia级大型铁甲舰，其2号舰的航速竟能达到184节之快；这不仅全面碾压同时代的所有主力舰艇，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还在图纸上的巡洋舰。在此之后，虽然意大利设计师们对极速的狂热有所减弱，但其快速重炮的建军理念，却是一直延续了下来，从未有过任何的改变。

当前，意大利海军中的2艘比萨ii级和2艘圣约翰级装巡，便是在没有战巡的地中海内的最强大的快速军舰。它们都装备2座双联装254毫米l45主炮和4座双联装190毫米l45副炮，最高航速达到232—2375节；厚达200毫米的主装甲覆盖了令人咋舌的干舷高度，而其炮塔、炮座、司令塔等关键部位的防护，在正统装巡家族中也处于世界顶尖水平。无论是14600吨的英国米诺陶级、14500吨的美国田纳西级、还是13850吨的法国奎内特级，其综合性能都无法与这两级常备排水量在9800—10200吨之间的意大利战舰相匹敌！

相比之下，奥匈海军则没有一艘性能与之相仿的快速主力舰了。他们唯一能拿得上台面的快速舰艇，便是1910年末竣工的“斯派恩”号轻巡洋舰：其常备排水量不过3500吨，火力仅为7门100毫米火炮。虽然其航速能达到27节之快，较当前英德两国最先进的轻巡洋舰也是毫不逊色，但其孱弱的攻防能力，却是注定了它只能作为外围侦察而不能突入战斗的存在。而囊中羞涩的土耳其人，则更是没有闲钱投在这种烧钱的快速巡洋舰上，他们了砸锅卖铁买来的无畏舰之外，就只有2艘早已不堪担当大任的阿卜杜勒级渣渣防护巡洋舰。因此，当前同盟国联合舰队的侦查分队中，便几乎全是清一色的意大利舰艇；而航速稍慢的奥匈战列舰则在后方压阵，随时准备给予意大利人支援。

地中海的面积虽然远不如大西洋那般宽广浩瀚，而东地中海上的尺寸甚至不如北海；但对于视野范围最多只有24公里左右的战舰而言，仍是一片难见边际的广袤天海。要想在这片海上顺利发现目标舰队并寻求决战，也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同盟国舰队一连在海上晃了两天，都没有发现那支在东地中海上巡游的协约国主力舰队的身影。不过在此期间，意大利人的侦查分队倒是又成功捕获了3艘协约国商船，依照以往协约国舰队的反应速度来看，他们估计也立此不远了！

“司令官阁下，‘高尔特’号轻巡洋舰发来信号，他们在164方向发现一片浓重的煤烟云团，估计极有可能是协约国的运输船队或战舰集群！”

“哧……”伴随着蒸汽执行机构推开305毫米厚重大门的刺耳声响，一名参谋军官快速走进了“但丁·阿里格里”号战列舰的司令塔，向站在上首的莱费尔中将禀报了这一消息。在意大利对法国宣战之后，原本担任海军参谋长一职的莱费尔被政府任命为舰队司令，并在这艘意大利唯一形成了完整战斗力的无畏舰上升起了他的将旗。而由于但丁·阿里格里号是作为装巡领舰编入了前卫，因此，当前这支快速舰队，正是由莱费尔本人亲自指挥。

听到副官的报告，莱费尔眼中骤然流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经过两天的巡航游弋，法国人终于是对自己的挑衅行为做出了回应；不过这一次，但丁号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它的后方还有一支足够让法国主力舰群全军覆没的强大舰队。身后有人的莱费尔登时信心倍增，他略微思考片刻，随即对走进司令塔中的副官说道：“发信号给高尔特号，让它立即前去侦查清楚目标究竟是商船还是舰队。舰队右转两个罗经点，航速提升至14节，全员进入二级战斗准备！”

海风吹舞，旗帜猎猎。操舵手奋力转动手中钢制的厚重罗盘，由四个螺旋桨所搅动喷出的滚滚海流方向陡变；满载排水量21600吨的庞然战列舰开始徐徐转向，舰艏单侧激起大片飞洒喷舞的白色水花。在锅炉舱内部，意大利水兵调整了鼓风机功率，并通过阀门的操控来实现主给水流量的稳步提升；而辛勤的司炉工们则开始挥动铁铲，按照章程加大给煤量，从而保证四台工作中的帕森斯蒸汽轮机能带上足够多的输出功率。相比于在同时期开工的其他国家的主力舰上工作的司炉工，意大利人的工作条件显然要好得多。因为但丁号所装备的23台布莱亲顿式锅炉中，有7台都是以重油为唯一燃料的燃油锅炉；而另外的16台锅炉也都是煤油混燃，需要人工铲入的煤炭只占总重的不到一半！

过不多时，南方海域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隆隆震响，宛若万千狂狮烈马在平原上奔跑冲踏。莱费尔心中一凛，抓起望远镜朝极远处的海天交界处望去，只见几个银白色的小点，骤然出现在了一片蔚蓝的海洋和穹天里。经验丰富的莱费尔瞬间意识到，这至少是中等口径炮弹撞落海面所激起的水柱狂涛；而在当前，己方的主力战舰是不可能出现在那片海域内的！

“法国人来了！”莱费尔兴奋地怪叫一声，握拳的右臂在空中狠狠挥舞了起来。在地中海晃荡了两天之后，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碰上了协约国的舰队。而由于英国将所有先进舰艇都抽调回了本土对抗德国海军，意大利人已经将昔日的地中海霸主给彻底无视，眼中只剩了下了一个还能对它们造成威胁的法国。不过很快，莱费尔脸上的兴奋很快就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尽数消退了下去；因为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对发现法国舰队的渴望和自信，竟然都是建立在后方那4艘奥匈战列舰和1艘土耳其战列舰的基础上的！

“等到2艘加富尔级、3艘达芬奇级和4艘卡拉乔洛级形成战斗力，伟大的意大利皇家海军必将重新屹立在地中海的绝颠！”莱费尔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遐想憧憬。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莱费尔是如此痛恨本国那薄弱的工业基底，和缺乏熟练技术工人的现状情形。如果不是自家那即便倒班不停、也动辄是四年以上的主力舰建造工期，联合舰队的主导权，又何至于会落到那帮只会在亚德里亚海中闭门造车的蛮夷奥地利人的手里？

“传令，舰队加速至18节，各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时刻注意旗舰所打出的旗语号令！”莱费尔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杂乱情绪尽皆排除出去，在指挥塔中大声下达命令道。尖锐的警铃声响彻战舰的每一个角落，甲板、舱室、舷梯上到处都是破门而出，并开始朝自己岗位快速跑去的意大利水兵。各种毛毯、布料、纱帘等有机易燃品被快速收集起来，穿着橘黄色救生衣的损管部队手持橡皮水枪分列待命。沿中轴线平铺的四座雄壮威武的三联装主炮塔内，炮手们已经将第一发炮弹和相应的发射药装入了炮膛；在柴油电动机的驱动下，重达655吨的庞然巨物开始缓缓旋转，那独属于无畏舰的霸冽威严让每一名水兵都热血沸腾。

第428章 各自的算盘

东南方海面上的煤烟，随着意大利舰队的向前航行而变得越来越浓重；过不多时，但丁号的主瞭望手便看到了在海天交界处出现的目标。虽然其在测距仪中的成像仍旧十分模糊，但意大利人还是瞬间就断定出了来者是军舰而非商船。随着距离的拉近，目标的轮廓也渐渐清晰了起来；那高大内倾的干舷、密如蜂巢且别具一格的方形舷窗、4根甚至6根的烟囱、宛若违章建筑般的堡垒式舰桥、和相比于其体型明显偏小的炮塔，都证明了来者是法国装甲巡洋舰的身份！

“3艘甘必大级、1艘米什莱级、1艘瑞纳级、和2艘六个烟囱的……奎内特级。这些可都是法国海军在1905年后才建成服役的新锐装甲巡洋舰。”莱费尔手持望远镜，瞬间就如数家珍的报出了意大利海军假想敌的舰艇阵容。让他感到讶异的是，法国舰队中竟然只有装巡，却没有一艘主力战舰；而在之前对商船的猎捕中，法国人应该已经知道己方有一艘但丁号无畏舰才对。派出装巡去对抗无畏舰，根本就是白痴才会做出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