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奇紧紧盯着墙上的那幅作战地图,眼中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喃喃道:“不错。相比处于右翼外圈的第一、二集团军,第三、四、五集团军的行军路途远没有外围那么遥远,战斗力保持得最为完整,比起外圈部队更有力量进行突破。而只要其余几个集团军能对面前之敌保证压力,这支从中路突破的大军也不用担心侧翼被袭击的威胁,这个策略的实施风险,要比让克鲁克从巴黎东部通过的巨大风险小太多了!”小毛奇颠来倒去地喃喃念了几遍,似是在筹谋规划中自言自语;然而他的双手却紧握成拳,眼中的光芒也是前所未有的炽烈!
看着身旁已明其理的小毛奇,清英心中不由得悄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小毛奇及时的悬崖勒马感到了由衷的欣喜。与后世许多军迷的态度不同,对于小毛奇此人,清英却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轻视之意。
诚然,这位靠着祖上名望和与德皇的亲密关系才出任总参谋长的陆军大将有着诸多缺点:他性格过于忧郁、意志也谈不上坚定,这两点缺陷在他数十年的军旅生涯中始终伴其左右,以至于他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对自己缺乏必要的自信。然而,作为毛奇元帅的亲侄,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小毛奇也受到了最完善的军事教育,并在三十年的总参谋部工作生涯中得到了极为深厚的砥炼磨砺。在专业素养上,他却是完全能够胜任总参谋长的这一职位。
除此之外,小毛奇那独特的性格,也让他较历史上继任他的法尔肯海因更适合执掌德国陆军。进入20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以来,德国的陆地战争机器已经足够强大,极度膨胀的普鲁士军队甚至能同时面对法兰西和俄罗斯这两个陆军强国而不落下风;在这种情况下,德国陆军的制胜之道,已经从带有赌博性质的拼搏进取转变成了保持优势的稳中求胜,而这正好是小毛奇所专擅的领域。由于对自己的命运心怀忧虑,小毛奇从来不会像霞飞一样被自信蒙住双眼;他看事物都是看实质而非假象,这点他和已经被免职的法国第五集团军司令朗勒扎克有着惊人的相似。在当前德军上下一片胜利的狂欢中,除了清英这个穿越者之外,就几乎只有小毛奇一人,能洞悉到当前这一片大好的形势下所蕴含的危机了!
实际上,在另一个位面的马恩河战役前夕,小毛奇就已经觉察到了法军即将发起反攻的端倪。他即刻下令右翼的第一、二集团军转入防御,着力防备来自巴黎方向的对己方侧翼的攻击。然而这份能够挽救危局的正确明智的命令,却被即将接替小毛奇担任总参谋长的法尔肯海因认为是“神经错乱”;在他看来,在胜利即将唾手可得之际停止前进,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决定。“只有一点是清楚的,”法尔肯海因在当天的日记中写到,“那就是我们的总参谋部完全昏了头,毛奇智穷才尽了。”而远在前线的克鲁克也持相同看法,执意抗命前行;等到他反应过来法国人是在玩真的之后,一切都全晚了。
繁星闪烁,月上中天。期间小毛奇将施泰因给叫了回来,三人围聚在地图跟前开始详加讨论起来。经过多方权衡之后,小毛奇很快便下达了新的命令。
在右翼,小毛奇保留了刚才允许克鲁克转向东南的命令,但却额外添加了一条指令:即第一集团军的先头部队不得越过马恩河南面的小莫兰河,并在右翼严密防守可能来自巴黎守军的攻击。小毛奇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听从了清英的分析所致。在加利埃尼的不懈努力下,当前的巴黎已经被他变成了一座大兵营:如果克鲁克保持原来的行军路线与之正面相撞的话,那么不仅难以将其攻陷,在进攻过程中,也势必会在法军的工事面前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因此,与其在工事密布的巴黎城下和法国人进行高战损比的消耗,倒不如主动把侧翼暴露在巴黎守军面前,引诱他们前来攻击。如此一来,双方的攻防态势便骤然改变,这对于早就疲惫不堪无力进攻的第一集团军而言无疑是再好不过的局面。
在中路,由符腾堡公爵指挥的第四集团军与第三集团军脱离,转而同第五集团军会合,从中路全力突破。之后,两支德国集团军兵分两路:清英所部朝东南扑去,会同阿尔萨斯正面的第六、七集团军形成对法国第一、二集团军的包围;符腾堡公爵所部则转向西南,包围右翼前线的法军。
一场完全不同于历史的战事开始了。
第348章 伦敦的反应
残阳西沉,光华黯敛,浓重如墨的滚滚黑云在天边急速翻涌,朝着伦敦上空快速涌来。朔风呼啸,沙石奔走,一场骤雨已是迫在眉睫。
伦敦唐宁街10号官署里,英国首相阿斯奎斯正满脸凝重地站在一张巨幅欧洲地图前,看着中欧大陆上那个一衣带水的强盛国度,心情复杂,久久难言。在他旁边,陆军大臣基钦纳、海军大臣丘吉尔、外交大臣格雷也都是木然站立、眉头紧锁;一股莫名的压抑氛围弥漫在房间里,让与会的每一位大员心中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刚刚从驻圣彼得堡武官处传回的消息,俄国人在东普鲁士战场上遭到了空前的失败。二十余万俄军在短短4天的时间里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两个师的残兵得以逃出重围,而他们只对德国人造成了微不足道的损失。目前,德国的东线战局已然彻底转危为安,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都不会有什么压力了。”
阿斯奎斯轻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压抑的寂静;然而他所说出的这番话语,却是让众人心中的情绪更加沉落了下去。昏黄的灯光下,滴答的钟声里,只听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却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恨怒之意:“我真的不明白,这群肮脏的屠夫在鞭笞苛刑和屠戮自由人民的时候是那么的不可一世,然而在真正的战争面前,为什么就变得像刚出生的史莱姆一样愚蠢而孱弱?在兵力两倍于敌的巨大优势下,竟然被德国人以毫发无损的姿态给全歼了一半!这就算是换一头猪来指挥,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局面吧!”
众人闻言,心有戚戚。不管是从哪个角度而言,东线俄军遭遇如此惨败都是完全让人无法理解的局面,然而事情却就这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虽然俄军在加利西亚战场上进展顺利,将奥匈陆军打得节节败退,但这却根本不能解决当前最主要的问题。随着法国军队在对德战争中的接连失败,使得英法两国都把希望寄托于俄国巨人能对柏林发动“殊死进攻”来挽回危局;而目前俄军南翼已折,直捣柏林已彻底成为了海中蜃景。没有了后顾之忧的德国,则继续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西线战场上去,而这正是英法两国所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基钦纳爵士,目前法国战场上的局势怎么样了?”阿斯奎斯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陆军大臣,用略显沙哑的语气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