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大东港,紧张的登陆作业仍在继续,尽管丁汝昌已经下了通宵作业的指令,但过了一整天,仍然只有不到一半的士兵到达了15海里之外的义州登陆点。唯一值得庆幸的好消息是,火炮马匹等重型物资已经基本运送完毕。丁汝昌憔悴的容颜上,难的露出了几分笑容;在计算了一下之后,他下令各舰开始生火,于中午12点护送卸载完毕的空运输船返回大连。
北洋舰队的战舰在大鹿岛以东的海面静静地停泊着,舰队上空笼罩着严重污染空气的黑色煤烟。旗舰“定远”号上,刘步蟾百无聊懒的坐在整洁明亮的军官用餐室里,再有一会儿,这支舰队又将返回基地,继续执行那令他无奈而嗟叹的“如猛虎在山之势”的存在舰队战略……
身为军人,本有一腔杀敌热血,却被国内的种种政治因素所裹足掣肘,不得不一直当缩头乌龟,对造成本国重大损失的敌国罪魁百般退避!想到这一点,刘步蟾心中总会出现一种难言的怒火,烧得他几欲窒息。
丁汝昌轻轻挥动银质刀叉,切割着餐盘中的食物,目光游离,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在他右边,地中海汉纳根和刘步蟾一样,也是一脸的不痛快。自己在丰岛海难中险死还生,他为之服务了这么多年的清廷老板居然屁表示都没有;倒是自己的祖国知道了本国国民在国外遭遇了恐怖袭击,立即就让在远东的战列舰加入清廷对日作战。汉纳根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没几根头发的光头,发出一声不满而无奈的叹息。
突然,从前方的“开远”号战列舰上传来凄厉的警报声响,音色刺耳;过不多时,一阵更加清晰地警报也开始拉响,刘步蟾第一个识别出来,这是他的座舰“定远”号所发出的警铃!
过不多时,外部舱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丁汝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停下了手中的刀叉,将它们整齐的摆放归位。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一名传令兵一把推开舱门,气喘吁吁地向舱内的舰队决策者们大声道:“报,发现日本军舰!”
丁汝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倏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门外,一大群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之情的海军军官们见此情景,顿时呼啦啦的推开座椅,在他身后紧紧跟随。踏上宽阔平整的飞桥,接过左右递过来的望远镜,丁汝昌向前方极目远眺:海天交接处出现的那一票白色舰艇,应该就是整个日本联合舰队的主力!
“军门,打吧!揍死这群狗娘养的!”刘步蟾已经激动得浑身发抖,大声道。
望着海天交接处缓缓驶近的日军战舰,丁汝昌情绪激荡,久久难言。开战以来,北洋海军在他的指挥下,一直未有接敌交战的捷报传回中央,使他在朝野的喧嚣中饱受责难。虽然他一丝不苟的执行着恩相“御敌于外,保船为先”的既有策略,但这并不代表这位淮军骁将胆小怯懦,不敢与日本海军一战!此时,日本海军主力已经自动来到了他的眼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要能打赢这场不可避免的大战,朝中那些清流们,还有谁敢放半句狗屁?
“传令下去,起锚,列阵,迎敌!”丁汝昌放下了望远镜,朗声传令道。
北洋水师的官兵久经操练,精力充沛旺盛;对丰岛海战近千名袍泽的罹难,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接到起航列阵,准备交战的命令之后,更是群情激奋,斗志高昂。在极短的时间内,各舰就将铁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收起,随着往复式蒸汽机的连杆轰鸣,静止的螺旋桨开始高速旋转起来。舰队开始徐徐变阵,逐渐形成一个横队队形。高耸的桅杆上,一面面长逾2丈的巨幅旗帜猎猎翻舞;在19世纪,换上这种巨大的旗帜,所表示的就是战斗的意思!
……
就在北洋水师发现日本联合舰队的同时,日本整个舰队最前端的“吉野”号前桅楼内的水兵也发现了远方的北洋海军。随着海上薄雾的渐渐散去,维多利亚式的海军涂装在高倍望远镜下变得清晰起来,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不堪一击之朽舰弱旅”,而是包含了“开远”、“定远”和“镇远”在内的清国全部精锐的大舰队!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联合舰队上空。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清国北洋舰队全部的主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旗舰“松岛”号上,联合舰队司令伊东佑亨在并不宽阔的海军指挥塔里来回踱步,脸色涨红,破口大骂,“这么大一支舰队的调动,居然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察觉到?情报部门的那些饭桶都该被炮烙车裂,千刀万剐!”
旁边一个副官有亲戚在情报部门工作,忍不住辩解道:“司令官阁下,情报部门的准确性还是很高的,至少2个月前的丰岛海战中,清国运兵船的出发时间就报告的非常精确!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