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辰的动作实在比陈宦快了许多,陈宦现在还在和黎元洪扯皮,双方都在委县长,委各种委员和局长。特别是几个重要岗位,双方都在明争暗斗当中。虽然黎元洪不当湖北都督了,但是他还是副总统,在湖北潜势力身后,手头也还有七八千鄂军残军。而且在鄂东南,还有赣军和江北军十几个团的兵力在。在鄂南部分,还有湘军和赣军五六个团盘踞。这个局面想要彻底的扯清楚,没有一个月不成。
在北京一处嘈杂的戏院里,外面正挂着谭老板今晚戏码的水牌。还没到正经折子上场的时候。几个不出名的角儿和票友正在上面咿咿呀呀的唱着。地下是吵嚷成一团。台上急急风的锣鼓都压不下去。
手巾把子在人头顶上传来传去,接着软皮管的水烟袋喷吐着一团团的烟雾。叫卖着瓜子花生的小贩,还有偶尔过来看白戏的宪兵警察大爷们。这就是北京戏园子里最普通的景象。
两个戴着礼帽,穿着熟罗长衫的汉字坐在一张大桌子的两角,正悠闲的磕着瓜子。不时的交头接耳一下。他们同桌的几个老头子正闭着眼睛打着板眼,谁去多管他们说些什么。
“老板需要北方新编练部队的情报,还有各级主官的名单……在绥远和热河那边,也需要老哥多做些工作,出门扛活的兄弟要照应好……那边以前给姓满的老板扛活的人多,能运动的都要运动好……”
另一个瘦小些的汉子半闭着眼睛,看样子也正在听戏。听完那人的话,眸子幽幽一闪。点了点头,这个汉子正是潜伏在北京许久的白斯文副处长了。以前外勤的任务都是陈思在跑,但是现在陈思去了热河,只好他自己出马了。雨辰几次要给他们补充人手,但是白斯文都宁愿自己发展外线了,南方过来的人,毕竟目标太大。
“和老板说,北方新部队的情报都现成,老板现在又到湖北江西去买地置产,北京这边儿恼怒得很,老头子发了大脾气。不知道下面还会做什么,万事请老板放心,口外扛活的兄弟,陈二掌柜的已经去热河那边儿照应了……老板在南边做得风声水气,我们这些外面开商号的伙计心里面也开心啊……”
他拍了拍来人的手:“明天货就送到你住的客栈里面去,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问他姓什么,答姓雨就对了。我在北京认识的人多,陆建章也盯着我了……先走一步。”
他拱拱手就提着袍角挤出了戏园子,经过一个坐在后排看白戏的人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匆匆说了句:“对不住您了。”转身就出了园子。那人却看到了他的脸,忙跳了起来,拉起身边的兄弟:“嘿!那人好像就是陆老爷子要抓的白斯文!”
他的弟兄满心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哪个白斯文啊,还黑斯文呢,听谭老板的戏要紧!”那人急道:“就是那个以前给张人骏当过卫队长,煽惑过禁卫军闹事的白斯文啊!五百块大洋的赏号!”
听到赏号这么动人,他的弟兄马上跳了起来,来了精神。两人摸摸怀里揣着的六响手枪,胆气又壮了三分,两人忙跟了上去。这正是京城晚上这几条胡同热闹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马车和才时兴起来的东洋车。两人左右望去,哪里还有了白斯文的影子!两人悻悻道:“便宜了这小子!下次再看到他,非阉了他再交给陆老总去!”
杨度自己举着烛火,在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面上下的看着,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江北军现在盘踞的三省位置,用手在那里比了又比。最后终于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门轻轻的被敲响了,这里是杨度的一处外宅。只有一个从湖南带出来的老仆人洒扫伺候。他今天在这里,也是在等一个人。听见门响,他也并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进来,坐吧。桌上有茶,一切自便。”
一个声音笑道:“皙子先生这么专心的看着我们师长的地盘,又有什么打算?”杨度把头转了过来,来人正把头上的礼帽摘了下来。正是从戏园子里离开的白斯文。
他叹了口气:“白老哥,我只是好奇的很,你的恩主这位雨辰我也见过,怎么就看不出来他的特异之处呢?每次行事仿佛什么都给他料到了。我们这些国内的人物他游刃有余也就罢了,怎么应对起列强来。这分寸拿捏得也这么好?什么也当了,牌坊也立了……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他要是坐在袁世凯的位置上,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白斯文微笑道:“皙子大哥,您可别这么说我们师长。他一直可是心向中央,准备竭诚拥护袁大总统到底的。你这么一说,好像咱们师长整天想着篡位似的,这怎么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