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达尔斡叹了口气,还没说话,他女人就插嘴了:“三个月没关饷了,旗人的月粮也早停了。他这个大老爷们不出去谋差使,就整天在屋子里守着说要为皇上尽忠……现在谁还管皇上?锅里有米,灶里有柴才是正经事情!”
崔达尔斡看了他女人一眼,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白斯文也摇头:“老哥哥不是在禁卫军里当队官吗?怎么这么窘迫?也不在营里?”
崔达尔斡只是摇头:“这个年月,良弼大人死了后,禁卫军的旗人军官都回家了。生怕时局有变第一个拿咱们开刀。我是不怕的,但是底下兵都散了一多半,我还带个什么劲?冯总统还有些良心,上月才每家送了包米。我看这些汉人大官,也就冯总统还向着咱们大清……。”他打起精神,问白斯文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陈思不等白斯文介绍,就笑道:“兄弟姓陈,家祖在入关的时候就是汉军八旗。后来一直在南京驻防。兄弟挂了个前锋校,这次和白大哥逃出来。也就是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有机会,咱们还要干他一家伙。”说着有意无意的将怀里一把六响左轮露了出来。
崔达尔斡面色凝重,慢慢的问道:“白兄弟,陈兄弟,你们这次到北京城来,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白斯文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包洋烟,抽出一根给了崔达尔斡:“实不相瞒大哥,咱们先去了天津,见了铁良大人。他现在躲在租界里,稍一露面,怕袁世凯就要暗算他。铁大人说了,咱们大清江山要是真被民党打下来,那也是气数。可不能双手交给袁世凯那家伙!咱们旗人在北京还有力量,再不成的话,退回满蒙也是咱们的天下!就是要兄弟来北京联络旗人志士,咱们再忠心扶保大清,好好儿的干他妈的一家伙!”
陈思也在旁边插嘴:“铁大人说了,干的好的话,满洲的地,蒙古的牧场,随咱们挑!多少王公都准备破家保国。底下更少不了崔大哥这样的志士!禁卫军是咱们旗人的武力,无论如何也得掌握好了。只要咱们在北京闹起来,袁世凯未必能拿着皇上太后和北方民党做交易!铁大人还说了,冯华甫毕竟是袁世凯的人,咱们也不能太信得过他了。”
白斯文看话已说到,又从腰间搭包里取出了一封洋钱,放在崔达尔斡手上:“这点意思,也不过是让老哥安安家。咱们兄弟不分彼此,客气话就不说了。兄弟还有几家要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和老哥详细谈谈。有朋友的话,也可以介绍几个。还望大哥千万保密了!不然兄弟这个脑袋可就卖给你啦。”说完他哈哈一笑,拉着陈思就出门去了。
崔达尔斡也没有起身送他们,只是在灯上把那根洋烟点着了。深深的吸了口气,烟雾将他的头脸掩盖了起来。她的女人端着热汤从从厨房走了回来,看着那封洋钱,不由得惊喜的欢呼了一声:“白兄弟给的?他可真是有心啊!”
崔达尔斡看了女人一眼,皱着眉头躺回了炕上,睁着眼睛只是出神。这大清,到底还保不保得下来?就算退回满蒙,这江山就有救了?
这个算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锡伯汉子,这一晚是彻底的失眠了。
第十三章 暗战重起(二)
这个时候已经是1912年的2月初了。京城里各色人等往来,为将来的升官图游戏先打好基础。袁世凯的总理大臣府门庭若市,整天各势力,各方面的代表来来去去。底下的人也是暗流汹涌,都盯上了未来新政府有限的几个位置。
虽然每天这么烦杂喧嚣,但是袁世凯却是非常的神采奕奕。整天在自己宅子里会客人,拟文电,做指示。除了现在总理大臣该做的事情不做,其他什么事情都抓在手上。
这个时候他正笑呵呵的听着他的梁财神在给他比手画脚的说着今天上朝的事情呢。
“咱们三个进了御书房,太后抱着小皇帝正坐在那里。大人也哭,身边太监也哭。就连不懂事的小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哭。周围那些铁杆子宗室一个也不见……咱们三个都磕了头,还没说话。太后就哭出声来了,就冲着咱们三个说:‘燕荪哪,秉钧哪……我们娘儿俩的命就交在你们三个手里啦,你们可要好好保全我们啊’说着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跪下去砰砰的碰头。我们几个含糊答应了,也就告退如仪。这大清到这个日子,说实在的,也真有些可怜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