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野王世子朱燻鴖被装上囚车的时候,凤阳府尹正捧着一本小册子对师爷说:“这废明的勋贵也太没文化了,看魏野王子,竟然叫燻鴖,他爸爸不知道鴖是蚊子吗?”说着大笔一挥,在小册子“朱燻鴖”三字上圈了个圈。“看他刚才那样儿,真以为本大人不认识他鸟名字?”
大顺永昌五年正月,汉阳城外冠盖云集,达官齐聚,为出征江南的淮南留守程系大人送行。前军十日前已南下,左右两军亦分路继进,程大人今日是领亲军出京。一心饱览锦衣绣甲良家子的仕女都失了望,程大人的亲军竟是三百辆空空如也的大车。
虽说程系大人的淮南留守职责是为南征各军操办辎重粮草,无须亲自上阵杀敌,只是不带一兵一卒南下,似乎也过份了些。
还是程大人的豪言解了惑:“江南素以富足闻名,本帅此番往征,严令诸将约勒部属,敢有劫掠者立斩。但凡有江南士民所献资财,亦或伪朝官产,皆由本帅亲军输运,直抵京师呈于圣上。车驾则还吾元帅府西郊较场看守,决不顿留京中,不劳司隶诸卿费神。”
言罢,众人欢呼震天:“王师南征,秋毫无犯!”
趁着别人不注意,白大人转头向身边的一个牙将:“这三百辆大车上的暗厢,哪怕只坏了一个,我也要你的脑袋来换!”
望着源源开出京城武昌的大军,此时酒楼上已经议论纷纷了。
“你们听说么,这次带兵出征的,是守襄阳城的程大人,那是今上最信用的人。”
“那个自然,听说永昌三年襄阳城的老鼠,现在都是吃七品俸禄了。”
“哎,所谓王者不死,虞舜烈风雷雨不迷,光武河冰结,昭烈跃檀溪,康王渡泥马,其实襄阳能守住,还不都是今上的福分。那些大臣,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莫这般说,你不曾听说,这位程大人是今上身边武侯、青田一般的人物,太祖皇帝取长安入燕京的时候,他就在襄阳修筑城墙、囤积粮草了,永昌元年,便看得永昌三年襄阳有这般大战,怕不是未卜先知。”
“这个,永昌元年,在襄阳修战备,还不是为了今上,天下看来还是姓李的罢……”
“这就难怪程大人被今上信用了。”
“小声些,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不想活了?”
“……若说襄阳大战,听说也是险到了极处,太宗皇帝的救兵,在荆州被鞑子兵阻住,襄阳城里看看粮食弓矢火药都尽了,城中的军民,都在惶惶不安,只有程大人和襄阳府尹牛大人——就是牛相爷的公子,也是我们河南人,力劝今上出城一战,果然鞑子兵坚城之下屡攻不克,也将疲倦得很,一战便被杀得落花流水。若是早出城几日,鞑子兵还有余勇可贾,若再晚出城几日,城内的兵也困乏了。真真是恰到好处。”
“我怎么听说,这战后,太宗皇帝下了旨,切责今上和程牛两位大人,说守城实是有功,可惜操之过急,不等大军到来便自行出城,虽然小挫了鞑子兵,却让其见机逃遁了。”
“这个,怕是只有史臣才知道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