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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组了?”伴随着余棣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隐隐约约的鹦鹉叫声,仔细听,似乎是在吟诗。

“嗯,”余鹤将手里的杆递给旁边的人,朝几个朋友歉意地用口型表示自己先离开一会儿,拿着手机去了外面阳台,笑着和余棣说话,“余老师怎么忽然舍得给我打电话了?宁老师不在家里吗?”

“马上要结课了,她还在书房出学生期末考的题目,嫌我吵,把我赶出来了。”余棣的话说得慢慢悠悠,听在余鹤耳里却是逗得他一乐,余棣此时也不介意,只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看,”余鹤拿下手机翻了翻日历,今天恰好是周四,宁纨还没退休,尽管大学没有那么密集的课需要她去上,但也有各种各样其他杂事要忙,学生的作业她还要抽时间改了让助教去反馈给学生,也就周末稍微有点空闲时间,“明天吧,明天下午我回来,应该傍晚能到。”

父子俩说说笑笑了一刻钟,在余鹤准备挂断通话时,听余棣轻咳一声,这是他从前就养成的,与余鹤开启父子谈心前会有的习惯。

“爸?”余鹤立时反应过来,有些疑惑,“您还有什么要嘱托我的吗?”

“小黎之前跟我说,你现在谈恋爱了?”

“是,我的男朋友,”余鹤没作隐瞒,“我原本前两天杀青回来就想和你们说的,已经谈了有半年的时间了,还想顺路带回来让你们见见,不过他工作上挺忙的,等下次有机会再说。”

余棣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消化他的话里平平无奇的“男朋友”三个字,足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带着些许不解纳闷的声音从语音听筒里传出:“按说咱们宁、余两家都没这个基因,你这是随谁呢?”

余鹤本以为他在纠结性别的问题,没料到他的关注点在这,怔忪一秒后不禁笑出声,“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是你们当年在医院里随手抱错的小孩吧。”

“谁和你逗趣了,你这样说话。”余棣笑着嗔他一句,稍微正了正脸色,略作沉吟道,“你领个男媳妇回来倒不是什么问题,早些年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了,连你们圈子里那样乱的地方,都已经有身先士卒做表率的同性夫妻,不算得稀奇。只是你年后就要满三十四了,我们虽然不催你,但你也确实到了该安定下来的年纪,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你都已经上小学了,你是不是该做一下终身大事的考虑?”

“我有考虑。”余鹤垂着眼,忽地又想起前几日晏川劝他的时候说的话,他心下有些感叹,但不是因为赞同晏川对待徐行的偏见态度,而是想到他这一晃眼都已经快半辈子过去了,如今三十四岁,男朋友却才刚刚毕业。

“他年纪轻,我暂时不想和他提这件事,过两年的吧,”余鹤心下轻轻舒出一口气,“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们自然会一起考虑的。”

余棣却听出了点别的东西,拧起眉,“‘年纪轻’?是有多年轻?你可别去走那些歪门邪道的路数啊,祖祖辈辈从小就教育你要做个正经人……”

余鹤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茬,哭笑不得,“哎,爸!余老师!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年纪轻,是指他相对于我的年纪,他现在二十一岁,马上下个月元旦就满二十二了,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小孩。”

“嗯,我知道,”余棣松了口气,颇有威严地接着说,“我就是提醒提醒你,怕你在那个圈子里混太久,被迷了眼睛。不聊了,宁老师待会儿该要茶水喝了,我去给她泡茶。”

晚上住在山庄中的湖景房里,房间靠外的露台面朝人工湖,湖中心仿制着古建筑造了一间小亭子,岸边有一条延伸向湖心亭的木栈道,在栈道与亭子之间相隔了大概两米远的距离,这一段采用了石材汀步,一眼看去像浮在水面上的石荷叶似的,灵动可爱。

再加上最近下了一场雪,这里没有刻意让人清扫,木栈道上的雪化了一半,湖心亭上亦如白雪倾盖,放眼望去还能看见湖边拴在木栈道旁的一条小竹筏,霎时勾勒出“一痕”“一点”“一芥”的意境来。

天色渐暗,六点不到,乌云便已经沉沉压上天幕,湖心亭中的灯笼亮起,洒出浅淡的暖黄灯光,落在只偶尔随着寒风漾开涟漪的湖面上。

余鹤看得心里喜欢,想拍一张给徐行看,只是天色太暗,被摄入镜头内的景致总是容易失真,只好作罢。

晚间吃饭时碰上山庄老板养的萨摩耶,余鹤弯下身唤她名字时,她会抬起毛绒绒的小脑袋,葡萄似的水灵灵的黑眼睛望着余鹤,一晃一晃地跑过来,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搭在屁股上,温柔地用脑袋在余鹤朝她伸去的手掌里蹭蹭,呜呜一声,让余鹤心下柔软的同时想起来自家那只缠人的大狗,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