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湿了纸巾的眼泪却好像落在了他心里似的,咸得发苦,泡得酸软一片。
余鹤忍不住卸下了身上所有的坚硬外壳,放松身体靠着徐行,直到远远地看见酒店的标识牌了,轻声问他:“累不累啊?”
徐行摇了摇头,扶在余鹤膝弯的手小心地将人往上托了些,声音还是有点闷:“在几楼?”
余鹤给他说了房间号,又说:“放我下来吧,待会儿酒店里来往的人看了不太好。”
徐行把他这话理解成了想要和自己避嫌。毕竟最近几年连同性婚姻法案都通过了,娱乐圈里也有不少公开的同性情侣。这就间接导致了爱偷拍炒作新闻的狗仔不论异性同性都要杜撰一番爱恨情仇的八卦出来,余鹤虽然很少在热搜榜上出现,但作为拿了大满贯的年轻影帝,他的绯闻对狗仔队来说同样很有吸引眼球的价值。
徐行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下去,但还是没说什么,快到门口时便十分听话地蹲身让余鹤可以踩到地面上,回身动作很规矩地搀着余鹤慢慢往里走。
两个助理放好东西很快到楼下来接,一左一右护在余鹤身边。
宋筱筱刚扬起一个客气的笑容想说开车送徐行回宾馆,就被徐行反客为主地先抢了话茬:“筱筱姐,辛苦你们照顾鹤哥一天了。晚上我来照顾鹤哥吧,我放假也没什么事,不忙,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宋筱筱:?
陶晟:?
怎么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发工资的是余鹤,两个助理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余鹤。
余鹤也讶异了一瞬,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轻笑着朝宋筱筱点了点头:“小行说得有道理,你们先回去吧。”
在两个助理含着点探究和诧异的视线里,徐行忽然有一种当初给有声书录妖妃时候的既视感,他现在就好似那个恃宠而骄的妖妃。
时间已经很晚了,酒店公共区域没有多少人来往,进了电梯徐行便一只手绕过余鹤腰际,半扶半抱地搀着他、让他能将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不至于走得太吃力。
房间里的暖气已经提前开好了,开门迎面拂来的就是一股暖意,亲亲热热地萦绕在身侧,掸去夜的寒凉。
余鹤换了睡衣,虽然也没有刻意要避着徐行的意思,但徐行还是在他脱衣服的时候下意识背过身去不看他,直到余鹤的一声低笑响起他才回过神,但视线却落在余鹤正将袖子往下拉的手臂上。
——在他的小臂上,还贴着好几张膏药,臂上的青紫磕碰伤痕数不胜数。
徐行连忙过去,扶着余鹤在床边坐下,从他手里接过他一直提着的礼物袋子放去杂物柜里,忙前忙后地给他把脱下的衣物挂去衣帽架、拿拖鞋、扔口罩,虽然看动作还有些生疏慌乱,但藏匿在无言之中的,是让余鹤禁不住更心慌的某种呼之欲出的情意。
余鹤不愿猜透,也不想主动戳破,每每与徐行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总会先一步别开,朝他清浅笑笑,说一声谢谢。
“时间很晚了,”余鹤的视线垂在打了石膏的脚踝上,看也不看他地开口轻声说话,“我联系前台给你订一个房间,你今晚就在酒店里将就着住一晚上吧,明天早上我让小晟送你去你朋友那儿回合,要是需要,让他带你们玩一天也可以。”
“没有朋友,”徐行将浸湿了的热毛巾递给他擦手,声音比起平日清朗轻快的音色略沉了些下去,好似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思,“我是一个人来的。”
余鹤眼睫颤了下,似乎是有些无奈头疼,他低叹了一口气,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徐行的眼眶却兀地红了,呼吸急促地起伏两下,闷声反问他:“鹤哥,你是不是很不想见到我?”
余鹤拧起眉,忽地转头看向他:“你在说什么?”
“你受伤了,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全被蒙在鼓里,”徐行一股脑地说着说着,声音里竟然还能听出些哽咽,但他不愿意让余鹤看到,偏开脸不看余鹤,“你的经纪人知道,你的助理知道,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博主也知道,可是我连询问之后被告知的资格都没有。”
“我本来是想给你送个生日礼物就走的,也不求非得见一面或者怎么样,你很忙我知道,但是我也不是不知事的小孩了——明明都伤成那样了,你自己还不当回事,我真是……”
徐行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逼出来的:“——我真是要气死了。”
“你要是真不想见我,和我说就好了,我也没想纠缠着你,让你费心安排这安排那,”徐行越说越委屈,又觉得在余鹤面前掉眼泪丢人,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声音逐渐弱了下来,余鹤险些没听清他在嘟囔些什么,“我又不是因为你是大影帝想来高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