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换作从前,张康国决不会注意到郑居中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但是,自从郑贵妃生辰之后,他便改了看法,不管怎么样,眼下郑贵妃都是宠冠六宫,郑居中身为其族兄,怎么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未必不会有飞黄腾达的机会。数日前他在朝议上先驳了蔡京的面子,而后不料高俅也是态度坚决,没奈何硬着头皮得罪了两人,如今想起来却觉得多有不妥。
“张相这不是寒碜我吗,我一介小官,又不管实事,有什么可闷的?”郑居中一扬眉,故作潇洒地耸了耸肩,“倒是张相轻车简从地单身到这小小酒肆来,怕也是为了花钱买醉吧?”
张康国暗道对方狡猾,但也不肯就此露了心意。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回试探,直到酒过三巡却依旧在那边互相扯皮。终于,郑居中还是忍不住了。
“张相三年自郎官而至中枢,哪里能和我这等人比?如今朝堂之上,张相已经几乎可以和蔡相高相分庭抗礼,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么?”
“分庭抗礼,我拿什么和他们分庭抗礼?”张康国被一语戳中心中软肋,顿时冷哼一声道,“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宰相,我不过备位中枢,只是担着执政之名,哪里能和蔡相高相相提并论?可惜,我不似郑兄你这般有宫中贵人相助,否则,也不见得就只能止步于此。”
郑居中被这句似抱怨似提醒的话撩拨得心中痒痒,可是,一想到那两位的手段,他又忍不住有几分心悸。待到最后,他终究还是不敢和张康国深谈,两人就这么一肚子鬼胎地分了手。虽然如此,他们却仍旧探知了彼此根底。
第三十一章 慧文妃暗谋谏君
虽然是九月,北国却已经显现出了森重的寒意,富贵人家固然可以裹上厚厚的皮袍烧着火炭过冬,贫人却不得不忍饥受冻艰难度日。尤其是中京大定府,城里固然是歌舞升平一幅富贵景象,城外却是哀鸿遍野。对于中京附近的数万百姓来说,这个冬天无疑是万分难捱的。
就在七月间,中京附近州县还因为雨雹伤了庄稼而损失惨重,但是,仅仅过了两个月,辽主耶律延禧一行便到了中京城。为了迎接这位君王,留守副留守固然是用尽了心思巴结,城中富贵人家也不得不尽出囊中珍宝,只可怜了本就贫苦的百姓,这一番折腾之下竟是雪上加霜。当然,在大定府离宫中住得惬意的耶律延禧绝对体会不到别人的这番凄苦。
红袖添香美女在怀,耶律延禧早就把国事忘在了脑后。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女子真是可人儿,年前,他只是在国舅大父房府上见过一面便难以忘怀,之后干脆藏匿在了宫中。所幸皇太叔和啰噶知情识趣地进言让他选纳,否则,他又怎能公然带着她出行?
立国近两百年,辽国上下早就不复当年游牧民族的本色,贵族女子同样是以精通诗词为荣,以尽知琴棋书画为傲。毕竟,绝色姿容也许有逝去的那一天,而技艺却只会随着岁月增长而愈加娴熟。此时此刻,那个悠然抚琴而坐的少女便是如此,明亮的眼睛虽然时刻不离耶律延禧左右,但其中却闪烁着一种智慧的光芒。
一曲终了,耶律延禧抚掌大赞道:“瑟瑟,你的琴艺又长进了!”
“皇上过奖了,琴技不过是小道,哪里比得上我国恃为立国之本的骑射?”那女子正是去岁刚刚进封文妃的萧瑟瑟,只见她款款地站了起来,上前行过礼后便笑吟吟地道,“圣上既然喜好游猎,他日也让臣妾一展身手如何?臣妾在家里的时候也曾经随父亲出去打猎,这箭法的准头也是很不错呢!”
“哈哈,朕既然带了你出来,要打猎自然不会少了你!”耶律延禧被萧瑟瑟不落痕迹的恭维说得心中大乐,忍不住上前执住了她的手,“瑟瑟,你既精通诗词,又会琴棋书画,就连骑马射猎也不输别人,朕真的不知道,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皇上也太抬举臣妾了,这治国之道,臣妾不是不会么?”萧瑟瑟顺势坐进了耶律延禧的怀中,突然仰起头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也只能借着这些为皇上排遣愁闷,皇上只要不认为臣妾无趣就好!”
“怎么可能?便是天底下人全都无趣,朕的瑟瑟还是天下第一可人之人!”耶律延禧却没有听出萧瑟瑟的言下之意,相反却把怀中玉人更加抱紧了一些。“人说春宵苦短,如此良辰美景,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