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明将杨慕峰接到客栈中同住后不久,愈演愈烈的盗祸终于发展到了极致。
那根本不是什么小股流窜的盗匪,而是浩浩荡荡千余人,在首领赵钟格的带领下,上京城门竟在猝不及防下全然失守,大街上乱成一团。高明嘱咐杨慕峰在客栈守候之后,自己亲自衔尾追踪,竟发现这伙人的目标直指皇城。
于是,那昔日黎民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辽国皇宫就这么遭了殃,盗匪们可不管什么雕梁画栋无双景致,但见像是藏有财物的地方就一哄而入进行砸抢,末了还抢了数名年轻宫女。高明趁乱也捞了几件看似不起眼的珍玩,心中大呼刺激,若不是担心盘查森严,怕是他还要顺手牵羊一回。混在盗匪中间出了皇宫之后,他又悄悄溜回了客栈,心中不无惋惜。若不是那些绝密资料都不在皇宫中,他铁定顺便放一场火将这些东西一焚而尽。
大乱后的上京一时间失去了往日的繁华,皇城遭劫的同时,平民百姓也同样受到了波及,不仅有多处房屋被烧毁,而且还有不少人受到了深重损失,尤其是那些金银铺等交易值钱商品的旺铺。不仅如此,多达数百人的死伤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一时间,街头巷尾尽皆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官府出了榜文,说是那些贼党已经被全数擒获,所抢的东西也都缴获了回来!”
出去打探消息的高明很快回转了来,他生得既不起眼,又能说一口流利的契丹话,因此反而比杨慕峰这个本地人更加方便。他从茶壶中倒了一杯茶一口灌下,这才冷笑了一声:“这已经是马后炮了,在摸清了那些盗匪的底细后,以举国之力对付他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只不过居然要惊动堂堂副留守大人亲自在后追捕,还不幸右臂中箭,真不知道其他人都干什么去了!”
“辽国如今仍然称得上兵强马壮,只是那些在位的官员全都是酒囊饭袋而已。”杨慕峰因萧芷因的关系,早就恨上了所有当官的,此时更是嗤之以鼻。“明叔,既然风声松了,我也不想再待在上京,不如就此……”
“你小子怎么和你义父说话一个样,都是直来直去的不知道转圜?”高明几乎一口茶喷出来,没好气地答道,“我这次来确实不止是为了你义父,但他既然人不在了,我总要去吊祭一番。除此之外,我还想到女直诸部去走一趟,怎么样,你这么小年纪总不成一天到晚闭门不出,跟我一起走一趟怎么样?”
“真的?”杨慕峰终究还是少年心性,一听此话顿时大喜过望,“好,我跟明叔你一起去!”
这一老一少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战争的阴云也同样笼罩在女直人的头顶。
上京盗祸的消息自然经由各种渠道传回了大宋京城,然而,朝堂君臣对此并没有多少关切。毕竟,无论是准布攻扰辽边境还是上京盗祸都只不过是些许小患,对于诺大的辽国来说算不了什么。与之相比,倒是十月间开始闹腾起来的萧海里之乱更值得他们注意。
此时,在福宁殿后殿中,蔡京、高俅、严均三人便站在赵佶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那一幅囊括辽国、吐蕃和西夏的地图。此乃神宗年间藏在宫中的珍物,就连枢密院中的地图也是以这幅图为蓝本,一旦有变,君主便会令人在此基础上加以改制,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最全的地图。
“据报,萧海里逃到女直去了。”赵佶转过身缓步向外走去,三名臣子连忙跟在后面。“此人一向横行霸道惯了,原本是削职议罪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他偏偏要拉起大旗谋反,还准备与女直诸部结盟。凭他那些人马,怕是辽主随便派出一员将领就能够手到擒来吧?”
见赵佶在御座上坐下,高俅只是略一沉吟便摇头道:“圣上,只怕萧海里未必这么快束手。他手下虽然少,但都是亡命之徒,被拿住只会是死路一条,所以无不奋勇效命。再说他已经逃窜到女直那边,若是女直人不出兵和辽人合击,只怕一时半会还奈何不了他。”
“哦,伯章居然这么看得起这个人?”这些天朝堂逐渐恢复了往日平静,赵佶的心情自然而然好了起来,“均达,你在枢密院北面房多年,你认为此战结果如何?”
严均连忙弯腰答道:“启禀圣上,臣认为萧海里必败无疑,不过,他也应该不会在一击之下溃败。女直诸部之间如今仍然有争斗,更不会为了区区一个萧海里而得罪强辽,出兵只是早晚的事,那时萧海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抵两面合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