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么肯定……”赵佶苦笑一声,然后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别看朕刚才看上去似乎很有把握,其实朕自己也不知道,严均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有你这句话,朕至少能够肯定七八分。你知不知道,朕怎么会认得一个微不足道的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
高俅本来就对这一点很有些好奇,此时连忙追问道:“想必是圣上去枢密院的时候遇上了他?”
“当然没有那么巧!”赵佶脸上的烦躁渐渐消失,露出了一丝既好气又好笑的神情,“你应该知道,大内禁中每天晚上都要下钥的,就算都堂和枢密院晚间也只有留守的人。有一次,郝随告诉朕,有内侍见到一个小官走路念念有词撞了廊柱,结果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在背诵一张山河地理图,那就是严均了。起先朕还以为他是书呆子,后来一时兴起召见了他一次,却觉得他和那些只会写官样文章的年轻人不同,但也没打算提拔他。谁知他竟靠自己的一己之力进了枢密院,一步步升至副承旨,最后隐隐有独当一面的才能,朕才又注意到了他。”
听到这里,高俅不由生出了一丝预感,看来,赵佶确实对朝中老臣当道的局面相当不满意了。否则,又何必将目光放在了一个区区枢密副承旨身上?
“他日若是你能入主政事堂为宰相,那朕便能够真的放心了!”赵佶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突然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七章 街头遇盗
在京城闲置将近一年,蔡京的日子自然不太好过。虽说衣食无忧消息灵通,但是,不管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只有旁观的份,大大迥异于当初他在他像绍圣元符年间始终位于朝廷中心。因此,长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最好的契机,也和宫里宫外的很多人保持着密切往来。
就在朝堂之中因为严均的事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个消息传入了深居简出的蔡京耳中——李清臣失了圣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立刻派人出去核实,一时间,蔡府中人无不忙碌十分。
由于曾布和韩忠彦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作为韩忠彦得力助手的李清臣自然被曾布视为眼中钉掌中刺,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在言官中找到出面弹劾李清臣的人,一气之下借着赵佶恼了那些言官的机会,将几个不合自己心意的人贬出了朝堂。但这一次,借助御史中丞赵挺之的帮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便是殿中侍御史彭汝霖。
此时此刻,曾府书房中,除了曾布一个人坐在几案之后外,其余两个人全都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异常严肃。
能够在赵佶即位之后由礼部侍郎而至御史中丞,赵挺之深知其中曾布出力极大,他一向善于观风色,自然懂得如今看似韩曾分庭抗礼,其实曾布的势头远远盖过了韩忠彦一头。因此,在曾布再一次暗示他要设法扳倒李清臣时,他立刻做出了选择。
“曾相,圣上自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消除朋党,若是下官此次弹劾李清臣,会不会……”彭汝霖虽然由于曾布的推荐才从秘书丞升至殿中侍御史,对于曾布开出的报酬也分外心动,但是,要让他作为针对韩党中人的第一炮,他仍旧有些犹豫。
“此事无需担心,上次陈祐上书的事情,圣上已经深恨李清臣从中挑拨,只要你奏疏一上,圣上肯定照准。”话虽如此,曾布也知道,自己的报复只能到此为止,若是再下狠劲对付韩忠彦,恐怕到时候倒霉的人就是自己了。“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一旦圣上诏令一下,我便上书举你为谏议大夫!”
“下官明白了。”再一次得到了真真切切的保证,彭汝霖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立刻缓和了过来。他曾经隐约听说过,曾布曾经用谏议大夫的官职去暗示江公望弹劾李清臣,谁知江公望是个死硬的脾气,坚持不肯答应,所以这好事才会落到自己身上。横竖李清臣在朝多年也没做过多少好事,还是挪挪窝更好。
待彭汝霖离开之后,曾布那淡然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示意赵挺之掩上大门,这才低声问道:“正夫,照你看来,圣上把严均的事情搁置这么久,可是有意周全他?”
赵挺之见曾布突然词锋一转,一时不免一愣,但很快回过了神。想到高俅和曾布之间的密切关系,以及这几天隐隐约约听到的传闻,他立刻答道:“曾相,依我之见,严均交通契丹人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可笑韩相身为宰臣竟不辨是非,圣上心中自然恼火。如今安大人因老避位,枢密使蒋大人又已经年迈,枢密副使章大人也同样年纪老朽,照如今的情势看,圣上启用年轻官员独当一面是早晚的事。偏生此次的正使王潜不知好歹,韩相又在旁边煽风点火,因此才会把事情弄得这样僵持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