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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赵佶也从沈留处得到了消息,心中不由又惊又怒,第一反应便是进宫。然而,两年和高俅的朝夕相处使得他渐渐褪去了寻常宗室的傲慢肤浅,只是往深处一想,他便虑到了其中关键,反而投鼠忌器不敢妄动。他只能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反反复复地想着对策,一时间陷入了无边的焦躁和痛苦之中。最后,他还是叫来两个心腹侍卫嘱咐一阵,而后做出了人在书房中的假象,自己却匆匆进宫去了。

进了开封府的高俅倒并未吃什么苦头,钱勰虽然软禁了他,但一日三餐皆是照例供给,一连三四天竟是连一个审讯他的人都没有。长时间下来,他只觉心中郁积的满腔怒火渐渐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戒惧。用刑之道首重于攻心,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则更佳,事到如今,他更担心策划者正在想些什么,只是身处密室之内消息不通,他又何来扭转乾坤的本领。

他正坐在椅子上沉思,密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低眉顺眼的仆役照例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随后,那扇大门便被门外守卫的兵卒关得严严实实。

“官人请用。”

尽管是一句刻意压低的声音,但高俅还是不觉抬起了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一瞬间,他的表情立刻由淡然变成了狂喜。

高明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弯腰把餐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这才把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传入了高俅的耳朵:“我早就对公子你说过,天下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才继续解释了几句,“我本来早两日便能潜入,后来得知此地设有铜管地听,所以才一直耽误到现在。怎么样,公子如今有头绪了么?”

略一思忖,高俅便用手指蘸水在桌上书写了几个字:“元朔先生怎么说?”

“元朔的意思是,此事惟有让宫中解决。”高明用最简短的方式说明了宗汉的意见,突然停顿了下来,随后才补充道,“我偷偷去过遂宁郡王府,下人们都说郡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除了送饭的人谁都不见。后来我在夜晚偷偷从屋顶窥视,发现房中只有一个仆人,郡王根本不在。”

“这是什么意思?”

“我去打探过了,郡王在圣瑞宫做客。还有,开封府此举乃是章惇之命,未曾呈报过圣上,所以说,公子如今的处境很危险。若是你想设法逃离,我会暗地设法……”

高俅竭力忍住自己想要乱摔东西的冲动,一刹那下定了最后决心,此时此刻,他眼前浮现出的只有两张女人面庞。一张是澄心的,而另一张,赫然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伊容。权衡再三,他向高明讨来纸笔,奋力伏案疾书了起来,那一刻,他只感到自己的手腕重若千钧。这么大的事情让两个弱质女流为己周旋,自己会不会太轻率了?

第十五章 兰心蕙质

一连数日没见到赵佶,伊容不由感到有几分无聊,但在向太后面前却绝不敢提起。虽然身处大内禁中,消息渠道未免有几分不畅,但凭借向太后的尊贵身份,她还是隐隐约约得知外头的纷乱局势。不仅如此,她还从圣瑞宫的几个内侍宫女处听说,这一次童谣幕后的始作俑者,竟很有可能是遂宁郡王赵佶,这登时令她更加忧心。

伺候向太后入寝之后,她便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身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作为太后面前最得宠的宫女,她的一应待遇都比寻常宫人要舒适得多,服饰和年下赏赐也绝不在少数,就连住处都是单间。向太后更是不止一次提过,要为她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她却只是当玩笑话听过便算了。人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她如今乃是有职事的宫女,要脱离这深宫谈何容易。

尽管身心俱疲,但望着摇曳的烛火,伊容却生不出一丁点睡意,翻来覆去总是醒得炯炯的,最终干脆坐了起来。托腮坐在窗前靠椅上,她只能看见那一弯模模糊糊的新月,面色不由愈发怔忡,脑中随之掠过了一个念头,也不知道那个惫懒的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突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连忙转过了头,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她几乎惊叫出声,只见一个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衣中的男子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那双晶晶亮的眸子分外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