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车后,绝尘而去。
落迦山别墅。
李想要汽水,要手巾,要水果,要把电风扇对准了宋教仁,让仆役们忙了一阵,他才低声说道:“外间盛传,遁初和中山先生在政治策略上并不一致,国民党成立时,遁初有意排挤中山先生……”
宋教仁忙辟谣说道:“此次选举理事,孙先生得票最多,惟孙先生以此后欲脱离政界,专从事于社会事业,故不欲任事,曾经辞职,已由鄙人与各理事再三挽留,始允不辞,现已推为理事长。鄙人与孙先生从事革命几及十年,何至有意见之争?且国民党新立,正赖有功高望重如孙先生者为之主持,亦何至有内讧之原因耶?”
李想撇嘴,鬼话谁信?
实际上,孙中山不赞成宋教仁单纯从政治入手与袁世凯角逐中央政权的策略,彼此没有统一的政治策略,各行其是。
“遁初啊,”李想把香蕉皮一摔,还是忍不住说道:“政党内阁还是太理想。咱们不掌握实权,这个国会根本热闹不起来。”
还在国会选举筹备阶段,各党派就已秣马厉兵,为全面竞选作准备,宋教仁担任了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后,为了使国民党在国会选举中取得多数席位,号召党员:介绍党员,以有选举权者为标准,盖党员愈多,人才愈众。多一党员则将来多一选举权,并可多得一议员,政治上始有权力。
“这个我明白,”宋教仁皱眉:“我们此时虽然没有掌握着军权和政权,但世界上的民主国家,政治的权威是集中于国会的。所以,我们要停止一切运动,来专注于选举运动。我们要在国会里头获得半数以上的议席,进而在朝,就可以组成一党的责任内阁;退而在野,也可以严密的监督政府,使它有所惮而不敢妄为,应该为的,也使它有所惮而不敢不为。”
“遁初这种对政党政治和政党内阁的追捧充满了绚丽的想象。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无论纠集了多少党员,包括国民党在内,所有政党,是否可以算得上是西方政治文明严格意义上的政党?”
李想大剌剌摇动着二郎腿:
“国民党成立后,从党员数量上讲,可谓第一大党,可以预见在参议员的选举中必定能够占据多数席位。但是,从政党的角度看,国民党实际上是个成分复杂的大杂烩。激进的革命者、温和且无确定宗旨的中庸主义者、保守的改良主义者、新式和旧式的知识分子、新产生和历史遗留的各色官僚和大地主、资本相对雄厚的绅商,甚至还有在革命中产生的出身卑微但此时居功自傲的新权贵们,很难想象这些人在政治方向和革命志向上能够取得一致。他们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觥筹交错,无非是秉承着‘人多力量大’的古训以壮声势。指望这样的政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相摩相荡,以达到政治乃日有向上之机的效果,几近天方夜谭。”
李想紧捏住拳头:“这个效果,嘿嘿!遁初,清醒点。从革命党的角度讲,此刻的国民党与同盟会有了本质的区别。为了扩张党的势力,同盟会接受了其他党派团体的政治主张,在原则问题上做了妥协让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抛弃了三民主义。”
在三民主义中,对中国最具现实意义的是民生主义,而组成政党的绝大多数社会上层人物,决不会允许下层民众“惦记”他们的财产,他们不认为革命的目标是实现社会公平,反而认为没有什么比“杀富济贫”更不能容忍的了。为此,宋教仁特意解释了同盟会的民生主义:“他党多讥为劫富济贫,此大误也。夫民生主义,在欲使贫者亦富。如能行之,即国家社会政策,不使富者欲富,贫者欲贫,致有劳动家与资本家之冲突也。”显然,这样的解释无法令绅士们释怀。妥协之后,在《国民党宣言》中,三民主义被改成了“民生政策”,定义为“以实施国家社会主义,保育国计民生,以国家权力使一国经济发达均衡而迅速”。
宋教仁大笑道:“无论如何,总是达到了壮大党势的目的,要求加入国民党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前清贵族溥伦也入了国民党,为满人入党的首倡。”
李想却笑不出来,冷冷道:“国民党的纲领必须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