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亲人!我们要控诉,控诉……”
李想也只是指挥战士们扑火,掩埋受难民众的尸体,民众已经从这里把他们当成亲人。群众的上千只眼睛里,涌出了热泪,开始向他们倾吐着受难时的情景。
李想看着这些受难的群众,万分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特别是一幕幕血腥的画卷,总在袭击着他的理智,神情显然是有些恍惚。
李想抬头环视了一下,在悲痛愤怒的人群中,人群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单薄的破衣衫,两眼直瞪着,两手张开着,像疯了一样地叨念着:“儿子没了!没了……媳妇也没了,没了……天哪!谁养老?谁养老……你们说!说……”
一个中年妇女,两眼流着泪,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孩。孩子的小脸紧紧依偎在妈妈的脖子旁,瞪着惊恐不懂事的两只大眼睛,看着妈妈的脸,妈妈的眼泪掉在孩子冻红了的小脸腮上。她的腿旁还有三个大一点的孩子,跪在她的腿边,紧搂着妈妈的腿。一会儿抬起头来,用已经懂事的眼睛望望妈妈;一会儿用小手搓着自己的小脸,拭擦着眼泪,低声地抽咽着,没敢放声嚎哭。
李想一转眼,又看见自己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她满目凄凉,头发散乱,像是凝住了一样呆望着地上,眼珠一转也不转。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偎在她的身前,她用自己的衣襟,围着他。小孩不时地哭着望着她的脸,低声地哭叫着:“姐姐!姐姐!爸爸妈妈没……”小孩哭的再说不下去了。这位姐姐连忙低头给弟弟擦眼泪,可是她自己的眼泪已成串地滴在弟弟的头上、脸上。
看到这凄惨的情景,李想在愤怒中沉默,战士们也在愤怒中沉默,酝酿爆发的危险情绪,只脆弱的女孩们是哭的最伤心的。
李想无比惆怅地扫视着面前凄凉的一幕。
张凤翙站在小镇外的风口上,双手拄着插在地上的指挥刀,眼神呆滞而无焦距地凝视着远处。他的神情非常让人心碎,萧瑟的寒风,吹得着他的头发在一片凌乱中飞舞。
“为什么会这样呢?李帅?为什么会这样?”张凤翙转过身,幽幽地看住了李想,漆黑的眼眸中止不住滚滚落下地泪水。
“……”李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陕西大都督了,说实话,现在他还需要别人安慰呢。
“没想到……没想到……”张凤翙哽咽着仰天又是一声悲叹:“马家军竟然这样残忍,残杀这么多无辜的平民!”
李想的心忽然象被什么东西塞满了。
留洋高才生张凤翙的身子剧烈地哆嗦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李想仰起头看着天空,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悄然滑落,一股神圣,一种使命,在他已经快要窒息的喉咙中爆发,高唱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战士们自觉的同声合唱!澎湃浩瀚的歌声,在整个小镇的上空回响,这首雄壮的国歌,今天变成安抚逝去灵魂的哀歌,在广袤的西北上空,牵引出了一个又一个若有若无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