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军阵地上,参谋部的曾高手持望远镜,一直观察着烟尘弥漫的由东线孝昌到西线花西的阵地。不动声色的看着远处的缓缓升腾而起的战火,照亮夜色。
即使没有任何战阵经验的人,亦能通过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血腥味感觉到了花西战场火药味的浓烈。眼下,花西镇方向传来地喊声,也轰轰烈烈的一直飘到了在这里临时设立的指挥部的曾高这儿。他知道,一般的战斗是不会有这种效果的。
在孝昌城和夏家村的战斗同样轰轰烈烈,隐隐约约的飘过来。
自己同志们地喊杀声音,留在曾高身边的少量军官自然听得出来,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曾高,但是曾高身边的力量已经很单薄了,他们也不敢提出去增援的话。
曾高突然放下望远镜,对着孝昌城的方向说:“宋缺啊,你可撑得住吗?”
参谋部一个军官想了想,还是说:“那边仗打得也苦,孝昌可是县城。不知道花西方面情况如何了?他们至少还得牵制孝昌城北洋军多久?”
“最多也就是到天亮为止。”曾高脸色凝霜,从未有过的沉重。“天亮之后,孝感北洋第二军大营方面的敌军也该反应过来。如果在天亮之前,不能占领夏家村或者花西镇,咱们就只有收兵……宋老弟,他是条硬汉,牵制孝昌敌军到天明已很不易。大帅正在花西发起猛烈攻击,宋缺之牵制敌军主力是奇功。望他们能再撑几个小时,待友军在拿下花西镇或者夏家村。”
“参座放心,”直面战场的惨烈,那个参谋军官不禁感慨地说道:“宋团长是条汉子,全团的战士全是汉子,他们可比我厉害,更是比黎元洪那些混蛋革命军强多了。宋团上下必当全力而为。”
“确实,对于宋缺无须太多担心。”曾高还是苦笑一声,“夏家村和花西镇才是难为。为革命,大帅他是拼命了啊……”
一个军官迟疑着问:“参座……咱们要不要去增援一下……”
“拿什么增援?”曾高摆摆手,嘴角还有一点苦涩的笑意,“哪一处又不需要增援?咱们的战场是整个京汉交通线……”
就在这时,外面的喊杀声音似乎又大了一些,每个人都在竖着耳朵听着。正在全神贯注的时候,外面突然又响起了杂沓纷乱的脚步声音和吼叫扰攘的声音。
一个浑身浴血硝烟的军官冲进来,大声嚷嚷:“参座,我军与北洋敌军双方在夏家庄内展开激烈争夺,我们与北洋守敌恶战,打开突破口后,二团主力一营随之突入村内。前不久,九连赶到了村南,以勇猛神速的动作抢占了村南路口的碉堡。但是北洋军很顽固,不时组织反冲击,与一营杀了个几进几出。但由于北洋军又有附近巡逻的支队加入战斗,短短的几个小时,二团军伤亡不得不退出战场的已经重达一百七十余人,因而陷入艰苦之战。小小的夏家村庄里里外外,敌我双方伤亡都是惨重,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随便抓起一把脚下的焦土,就能扒拉出几块弹片甚至碎肉。战至此时,火力占极大优势的北洋军步步为营,又开始向外围缓缓推进,把咱们占领的地盘收回,把夏家村庄守得死死的,咱已记不清团座组织了几批敢死……”他的脚下不知不觉积血一团,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伤口还在流血,站得依旧稳如泰山。但是说到此处,却顿了一顿。
“突击队出击了,咱只记得每次出击,近百人的突击队战士回来不了几个人。这时全庄三分之二依旧为北洋军占踞,二团进攻村庄的一营曾拿下一座碉堡,被北洋敌人疯狂的连续反扑下,伤亡过重,碉堡守得很艰难……”
这样的铁汉,这个难字吐的加倍困难,只觉得是无尽的羞辱,革命军人什么时候会说难?此刻参谋部上下已经完全可以想象战况的艰难苦头。
“团座觉得再拼下去,一营将全军覆没,便派我向参谋部曾参座请示,不得已之时,可否转移阵地,暂时后撤到南边……”连这个报告的军官也觉得这句后撤有多么的难以出口!有多么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