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兆龙说着拨开门,一个箭步蹿了出来,在园子里绕绕转转,躲避着巡逻的北洋兵,奔来时的密道而去。金兆龙如果不是走的密道,光天化日之下也进不了被冯国璋严密把守的刘园。须知刘氏花园这样的豪华别墅,刘歆生自然设有逃生的密道。李想当初接收之后,自然也接收了密道机关。只是冯国璋从孙武手上抢过来设为行辕之后,却没有人告诉他密道的所在。
就在离烟雨小楼的密道不远时,还是被一个巡逻的瞧见了。金兆龙抢上一步猛扑过去,电光火石的瞬间已经抽出腰上别的短刀,闪电似的直砍向巡逻兵的脖子。还是晚了一步,看到如疯虎欺身而来的巡逻兵扭身便跑,张嘴杀猪似地大叫一声,“有贼人!”待喊完这一句之后,才中了金兆龙迟来的一刀,那人便俯身倒了下去。
只此一声警报,刘园里便炸了营的哗然而起。看守在二门的北洋兵,口里打着呼哨,几十名冯国璋从北洋营里精选的戈什哈,还有一些依附冯国璋的所谓的江湖豪杰,武林高手,“刷”的一声都蹿出了房门。
张联芬一步跃前,领先跑在最前头。身上矫健,看得出,很有两下子拳脚功夫。此刻横刀在手大喝一声道:“不要乱,贼在花园里!”这个积年的沙场老将,冷静的调兵遣将。先提调四十名戈什哈在府外四周巡看,封住出路;用十几名封住花园门,防止贼人窜入内宅,扰了冯国璋;自带了二十五六人冲进烟雨小楼前的园中搜查。
冯国璋此时也听到报警,他又不是娇生惯养的人,早已习惯军中戎马。他早已整装戒备,一身戎装,掇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花园门口坐镇拿贼。
马荣见大势已去,附在金兆龙耳畔低声急道:“快放下我,你背着我,两个人都跑不了。给我一个痛快,一刀砍死我,免得我再落到他们手上受辱。”
“你怎么这么婆娘!”金兆龙吭出一声,再也不多话,背着马荣在园子里前盘后转的寻着出路,但觉到处都是人声脚步声,张联芬已经把他重重围困住了。胆大的金兆龙在惶急之中,额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只听得马荣又喃喃道:“在这个危急险要的关头,能够见到李帅的决定,能够重新看到希望,死也瞑目了。放我下去吧。”
金兆龙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听着马荣的罗嗦,烦躁的真想把他丢下不管不顾的去了。眼前杂乱的脚步声是愈来愈近,搜园的人并不吆喝说话,只用刀拨草敲树,步步逼进。金兆龙的活动空间是越来越小,正准备硬闯,突然有人喊叫一声:“贼人在这里!”
金兆龙早就扑到这北洋兵的眼前,一刀砍死。花园里一阵喧哗,人全往这边涌来。金兆龙扛着马荣从这处缺口直冲密道,却感觉到肩膀一疼,被马荣咬了一口。金兆龙痛得的条件反射的松手,马荣滚落地上,他却已经冲出好几步。他回过头,见趴在地上的马荣捡起死了的北洋兵的刀横在脖子上,怒吼道:“你再不走,我抹脖子给你看。不要两个人都死在这里!”
杂乱的脚步声更近了,已经可以听到张联芬透着欣喜的狂吼传过来,“不要开枪,要活口!冯大人要活口!”
金兆龙也是果断的性子,知道已经没有机会救马荣,咬牙转身直奔密道。马荣满是伤痕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松了一口气,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昏厥过去。他软软的趟在地上,手上的刀也松落地上,真是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早就不在乎生死,能够看到金兆龙来救,已经是非常满足。
涌上来的人把马荣团团围着,有些人看着他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痕,竟然还没有死去而感到惊异。一双德式长统军靴站在马荣眼前,一脚踢掉他手边的刀。马荣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张联芬到了。果然就听到张联芬阴阳怪气的冷笑道:“都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挣扎的?你要是怕死,就投降啊。你看看,你的同党,还不是把你给丢下了自己逃生?这样的一群无情无义的乱党,值得你为他们卖命?”
马荣使尽全身的力气,才翻了一个身,看到张联芬得意的嘴脸。浑身这一折腾,牵扯的疼痛,脸部的肌肉都抽搐的变了形,却还是轻轻一笑,笑的云淡风轻,道:“张联芬!你咋唬什么?投降的事,你想也休想。你那两下酷刑,我现在还不清楚?我只要一天不死,我就能扛得住一天。”
马荣如此从容不迫,围住马荣的众人也为他的气势而动容,一时皆作声不得。张联芬反而笑道:“就你这只剩半口气的样子,我也不来为难于你了。你投不投降,我们也不在乎了。我现在告诉你一声,黎元洪已经逃离武昌,并登报声明,同意和议。你已经不再重要,湖北革命党人已经胆寒,革命风潮也已经止住了。冯大人已在那边等着,准备亲自送你最后一程。”说罢断喝一声,命令道:“还不侍候着马爷!”几个北洋兵一拥而上,将马荣五花大绑,架起便走。
马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近乎透明,脑袋里嗡嗡回响着“黎元洪已经逃离武昌,并登报声明,同意和议”一句话,满满的都是不相信,木偶一样的任由他们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