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半晌,见无人开口,张鹏翮才试探着道:“皇上,随着人头税的取消以及海外的扩张,大清的人口和经济必然随之猛烈增长,微臣等愚钝,不知其与严刑酷法有何联系?”
“朕无意推行严刑酷法。”贞武缓缓说道:“你们是朕的股肱之臣,凡事要看的长远一点,想的全面一些,大清在接下来的十数年,将会快速发展,繁盛起来,亦会遇上一系列的问题,而且很多都是新问题,不能事事皆因循守旧。
摊丁入亩带来的不仅是人口的猛烈增长,亦会加剧人口的流动性,丁银丁役并入土地之后,无形中亦解除了对农民的束缚,工匠、贱民、无地农民的流动性将会极大的增加,商业繁盛的城镇人口将会剧烈增加。
这些目不识丁,却又失去了族约乡规束缚的大量无业无地的人口涌入城镇,会带来什么后果?
海外的急剧扩张,带来的不仅是广袤的土地,还有巨额的财富,同时将会极大的促进商贸的发展,从而带动影响大清各阶层迅速的富裕起来,不出数年,美洲、非洲、南洋、澳洲甚至是欧洲的大量金银和货物以及农产品,还有大量的奴隶都将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向大清,无数人将迅速的富裕起来。
迅速富裕的商贾工匠百姓会是什么情形?会是什么心态?花天酒地,奢靡无度,自以为是,骄狂无忌,这一暴富阶层与涌入城镇失去了族约乡规束缚的赤贫的阶层都集中在城镇,将出现什么样的情形?朝廷将如何应对?仅靠现有的礼治德治,能否维持社会安定?”
听的贞武一连串的发问,五人都是鄂然,这种情形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谁也不敢肯定海外扩张能够为大清带来巨额的财富,不过,贞武说的确实有理,当海外大量的金银和商品、农产品、奴隶开始源源不断涌入大清,必然极大的刺激城镇的作坊和手工业的发展,也必然吸引大量的工匠农民涌入城镇,这不是危言耸听。
略微沉吟,张鹏翮便躬身道:“皇上,即是如此,何不借着工商杂税革新,提高商贸的赋税税率,如此,既能增加国库收入,亦能有效的遏制商贾工匠,小民百姓富裕过快,从而避免城镇出现大的贫富分化。”
听的这话,众人皆是眼睛一亮,这法子好,可谓是一举数得,只是贞武的名声可能会因此受损,所以几人虽的暗暗赞同,却是无人肯出声附和。
重税政策?贞武瞥了一眼,他倒是反应快,不过这法子现在有些为时尚早,呷了口茶,他才微微摇了摇头,道:“提高工商杂税税率,必然抑制商贸的发展,这不符合大清的利益,如今朝廷的开支总的而言可能已经翻了一番,遏制商贸发展,得不偿失。
商业赋税的收入将会逐年上升,最后可能会超过大清的正赋,目前不应该抑制,而是要大力扶持,唯有如此,朝廷的岁入才能够稳步的增长,同时,海外扩张亦将为朝廷聚敛巨额的财富,朝廷眼下用不着提高税率,不论是农业还是商业,眼下,皆要坚持与民休养。
再则,于大清而言,如今正是一个暴富的时代,但凡有胆识,有能力,有见识,投身商贸海贸者,皆可迅速富裕。
因此,要解决这种可能出现的危机、矛盾,必须从礼德法入手!”
听的贞武这番话,五人皆是鄂然,商业赋税会超过大清的正赋?这可能吗?贞武这是准备重商轻农?
贞武扫了几人一眼,微微一顿,便接着道:“以德治国,不是否定法治,而是以礼德的教化来克服单纯依靠法制的弊病,正所谓德立则法立,法立而可守,则德可大、业可久。
以礼立国,以德治国,伦理道德为治国之本,这是根本,朕岂会动摇,但是,亦必须以此为基础完善法治,一则要完善《大清会典》,《大清律》,二则要加大对法治的宣传。朕虽不崇尚严刑酷法,但要不宽省刑法,执法必须严!以德立法,以法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