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之地,不仅富庶亦是江南的中心,这股输捐热潮很快就波及四方,浙江、福建、广东、两湖的地方封疆大吏以及商贾皆是纷纷效仿,商贾求名,官员求的是贞武的欢心。
京师和通州两地粮仓的彻底盘查,不过六天时间便告结束,亏空粮食以及以次充好基本不能够食用的粮食,总计一百一十二万石,参与营私舞弊的仓官庾吏高达三百余人,京师大小粮商被牵连进去的亦达到五十六人。
总揽清查仓场事宜的上书房大臣王掞、左副都御史田从典,刑部侍郎李旭升、大理寺卿张志栋、户部侍郎王原祁五人看到这个统计出的数额,皆是心惊胆颤,面面相觑,这结果如实报上去,立时就会引发京师官场的地震,不知道多少人要遭受牵连。
根据各仓帐薄上的明面数据,京师通州两地的所有粮仓储粮不过才七百八十二万余石,竟然亏损了一百一十二万石,已经是接近两成了,总计四百余人的仓官庾吏,竟然有三百多营私舞弊,这让朝廷的颜面何存?
不知贞武看到这个统计结果会是何反应,王掞五人不觉都有些惴惴不安,若是贞武震怒,大发雷霆,他们几个汇报的可谓是首当其冲,不过,即便明知要遭受无妄之灾,这事他们也没胆子隐瞒,稍一商议,五人便匆匆赶进宫。
看到最终统计出的结果,贞武并未震怒,略微沉吟,才淡淡的吩咐道:“宣几位上书房大臣觐见。”随后又看了五人一眼,道:“免礼,赐座。”
见贞武并无预料中的震怒,王掞五人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忙谢恩落座,心里却是暗自诧异,如此大的亏空,如此多的官吏贪侵官粮,这主子竟是丝毫不见动怒,这份涵养可真是无人能比。
上书房大臣如今也就张鹏翮、萧永藻、马齐三人在,听的贞武召见,急忙便赶了过来,进殿行礼后,贞武也按例赐座,而后便道:“彻底清查京师、通州粮仓的结果已经出来,总计亏损一百一十二万石,涉案仓官庾吏三百余人,京师大小粮商五十余人,你们先议议。”
一听到这巨额的损失和如此多的涉案官员,几位上书房大臣心里心里皆是一紧,粮食的亏损倒在其次,不过百多万两银子,贞武财大气粗,朝廷如今也富裕,亏得起,只是这营私舞弊的仓官庾吏数目实在太大了,足足占了八成,这可着实有些骇人听闻,而且上书房对此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贞武若是震怒,接着便整顿吏治,非的乱成一锅粥不可。
微微思忖,张鹏翮便欠身道:“皇上,当务之急是预备赈灾所需,京师通州两地储粮总在八百万石左右,提前发放了季米,又用数十万石官粮平粜,如今又亏损一百余万石,如此,仓储也就四百余万石。
虽说南洋、上海等地赈济之粮月底能到,但那是指到天津,进京至少得到三月初,如今京师的流民却是每日倍增,就这四百余万石存粮,微臣担心民心不稳。”
听的张鹏翮这话,马齐不由暗急,这不是成心煽风点火嘛,如此多的官员营私舞弊,贪侵官粮,本就棘手之极,这当口说粮食不够,岂不是雪上加霜?当下他便欠身道:“皇上,赈济灾民可以移民就粟,天津海河工程浩大,而且赈济之粮亦是先抵天津,大可组织流民前往天津,既可以工代赈又可减轻京师的压力。”
张鹏翮立即便道:“皇上,天津的存粮怎比得上京城?如今天津也只是勉力支撑而已,岂能再移送流民?”
萧永藻却接着说道:“每逢饥谨,京师百姓皆是储粮渡荒,经过这几日抢购粮食,京师百姓早已储足一季之口粮,一众官员兵丁亦才发季粮,这四百万仓储完全可以全部用来赈济灾民,奴才窃以为,有四百万石粮食赈济灾民,支撑一年亦毫无问题,不存在丝毫紧张之说。”
一见这情形,王掞也插了进来,直言不讳的说道:“每逢灾荒,皆是人心慌乱,亏空仓粮数额如此巨大,消息一旦传出,必然引起百姓和灾民极大的恐慌,微臣窃以为,应抄没涉嫌仓场舞弊一案所有粮商的粮库,填还亏空。”
听的这话,满屋立时便静可落针,抄没营私舞弊的仓官庾吏家产以追还亏空倒还说的过去,抄没涉案粮商的私库,可就有点过了,况且在座众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个粮商背后就是一众王公勋贵,这可是往死里得罪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