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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姚启圣这么一说在场的一干官员立刻就跟在后头连连附和起来。只不过在其中一些人的脸上明显带着失望的神情。而之后宴席上的气氛也从先前的热烈兴奋转为了诡异沉闷。在不痛不痒的话题中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眼见今日无法再从钦差口中探出更多消息的应廷吉与众官一起将姚启圣送上了马车后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深夜里挂有姚字灯笼的马车穿梭于松江城内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与京师相比这里的街道并不算宽敞,但夜色中隐约显现的灯火却向人们展示出了这座城市的繁华。由于中华朝没有夜间宵禁的禁令,因此凡是在富庶的府县热闹的夜市都是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线。然而此刻坐在马车中的姚启圣却并没有这个心思去欣赏小市民们丰富的夜生活。只见他依靠在皮质的靠垫上看私闭目养神,实则却是在回想着刚才宴席上的种种场景。忽然间马匹尖锐的嘶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紧接着原本平稳的马车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向前一倾,差一点儿就将坐椅上的姚启圣直接给抛了出去。

“老王,出什么事了?”好不容易恢复平衡的姚启圣以略带不满地口气向外面坐在车夫旁的管家质问道。

“回老爷,前面好象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管家连忙回答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姚启圣打着官腔命令道。

“是,老爷。”得了令的管家赶紧下了车前去打探,却不想迎头碰上的却是一个身着绿袍的青年官吏。趁着夜色管家发现此人面容白净,举止从容,看上去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觉得纳闷的管家见状随即上前行礼质问道:“这位大人为何深夜在此档住我家老爷的去路?”

而那官吏似乎并不在意姚府管家语气不善的质问。却见他跟着跨前一步向着对方做了个揖道:“下官松江府文教局主事李贤奎求见姚大人。烦请老丈代为通报。”

管家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起来。心想你要见我家老爷直接到驿馆送拜帖就行了。干嘛半夜三更地守在这里挡马车。这万一真的磕着碰着了那可怪谁去。不过管家心里虽是牢骚满腹,可对方好歹也是个通判,而且态度又那么谦和。于是他也只得客气地应了一声随即便跑回去向主人通报去了。

同管家一样姚启圣当听到对方的身份时也先怔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恢复了常态,然后让管家去将对方请上马车来。不一会儿那位不请自来的李通判便坐在了姚启圣的对面。而对方似乎也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一上来便歉然地向姚启圣自报家门道:“下官松江府文教局主事李贤奎见过姚大人。深夜如此卤莽地造访还请大人见谅。”

“李大人真是客气了。大人以这种方式来见本官恐怕是有什么要事吧?”一边在脑中搜索着与对方有关的信息,姚启圣一边以开门见山的语调开口道。他相信一个在深夜里拦马车的人是绝对不会想在无意义的寒暄中浪费时间的。

果然给姚启圣这么一问,对方立刻神色一凛回答道:“不瞒大人您说,下官确实有要紧的情况要像大人您禀明。”

此时的姚启圣已然想起了对方的身份。李贤奎前朝隆武二年的进士,去年年初升任为松江文教局主事。在政绩上并无突出的表现,却也没有过任何的过错。总之从任何一方面来看李贤奎都是属于那种默默无闻按部就班的地方官僚。只不过他在仕途上的运气显然没有他的同窗现任松江知府应廷吉来得顺畅。而此刻看来此人似乎也不甘心于文教局主事这样的职位。不过这样一个人深夜跑来自己这里又会有什么样的要事相告呢。想到这里姚启圣不由好奇地向对方鼓励道:“李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贤奎确实不甘心于自己目前的职位。亦或是说他若是一个五、六十岁行将就木的老人,那他将十分乐意在文教局主事的位置上一直干到告老还乡。毕竟这个职位在府一级的地方上仅次于知府,而文教局又是一个颇有权威又不失清闲的衙门。然则李贤奎现在才四十五岁,对于官场来说还是属于青壮一系。可目前的他却似乎看不到自己往后有任何升迁的可能。一想到自己最多也不过是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一直在文教局干到退休,李贤奎心头就忍不住泛起了一股难言的苦涩。因此当发现姚启圣对自己的话语感兴趣时,他立刻就把一心一横,压低了声音凑上前道:“大人,据下官所知,松江府下的嘉定县目前正有人在以香江商会的名义进行集资。据悉该家名为大兴号的商号乃是由一名叫韩泽孝的商贾出面开办的。此人手中掌握着香江商会在南美殖民地的开发计划书,并声称自己是受商会委托特意在民间筹资发股。因此上至当地的乡绅显贵下至寻常的市井小民无不对其趋之若骛。下官以为此事多有可疑之处。恳请大人对其严加调查。”

当“香江商会”四个字从李贤奎口中吐露出来时,姚启圣不由自主地就在心里打了个颤。当然这一颤并非是出于害怕,而是源于其内心的一种莫名兴奋。不过在表面上姚启圣还是同刚才在晚宴上的表现一样,不置可否地反问道:“本官此次只是奉命前来观察《股例》在地方上的试行情况,并非是来调查问案的。”

可谁知对方却意味颇深地微笑道:“大人当年在鹿鸣宴上敢直视当今圣上对答,而今难道只是想拍拍虫蝇,不打老虎吗?更何况那只老虎还极可能只是一只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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