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冒辟疆如此一说,王夫之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若非自己在吴江与顾炎武闹得不欢而散,恐怕冒辟疆还真得白跑一趟呢。想到这儿他连忙收起了心中的黯然,热情地向冒辟疆招呼道:“哦,这么说来还真是缘分呢。冒兄快进屋,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叙一叙。”
王夫之说着便将冒辟疆引入了自家的府邸。说是府邸其实不过一套寻常民居。里里外外虽也有七、八间屋子,但相比其他一些上国会议员的府邸,这儿显然要简陋得多。毕竟王夫之只是个上国会议员而非国家的工职人员,除了去国会每上一天班可得一定的车马补贴外,没有固定的薪金可拿。王夫之目前的收入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其担任三湘学院院长及东林党报刊主编的薪水。因此也有不少人戏言,国会议员乃是富人才当得起的穷差事。
一番寒暄之后,王夫之与冒辟疆分主客就了坐。却见冒辟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啧啧称赞道:“而农,你这儿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闹中取静啊。”
“辟疆你就不要取笑在下了。谁不知京师之地寸土寸金。能有一处栖身之所已属不易。怎还顾得上计较清净不清净。”王夫之半开玩笑着说道:“倒是你老兄外放之前就已在京师置下了地业。而今想必是高枕无忧了吧。”
“咳,这事你就别提了。我外放西北五年有余,这次回到京师差点儿连自家的家门都找不着。车夫把我送到家时我都不敢认了。京师这几年的变化可真够大的。”冒辟疆自报“家丑”道。
“是啊。这些年来京师谋生的人越来越多。朝廷也不似前朝那般设卡限制百姓入城。结果城池就像地藓一般越长越大。听说朝廷打算要将京师的外城拆除重新规划建城。你老兄这次被调回京师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事吧?”王夫之跟着感慨万千地附和道。
“哦,有这事?真是惭愧,我身处工务部消息还没而农你灵通。其实我被调回京师至今还不知会被指派什么差使呢。”冒辟疆讪讪地说道。
“不过这席孔雀补服不是已穿在辟疆你身上了吗?”王夫之抚摸着胡须反问道。
给王夫之这么一点,冒辟疆心中顿时就乐开了花。须知此次内阁换届乃是名副其实的新老交付。包括陈邦彦、萧云、朱舜水在内的一干开国老臣,七七八八地至少得要换去一大半。而冒辟疆在这个关键时刻被调回京师,并由原先的从三品升为正三品。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再明显不过的意义来。也难怪此刻的冒辟疆会如此地春风得意了。虽说也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他的这次升迁是托了董夫人的福,但冒辟疆这五年来在西北的表现足以让那些非议者闭上嘴巴。更成为了他入阁最有力的基础。不过表面上,冒辟疆还是颇为谦逊地拱手说道:“此次升迁赖陛下圣恩。辟疆自觉愧不敢当。”
“哎,辟疆不必过谦虚。你这些年政绩斐然这是大家用目共睹的。我听说自从晋察冀栈道开通后北方诸省这些年发展得十分迅猛。由此可见辟疆受此殊荣当之无愧啊。”王夫之欣然夸赞道。
“而农你过奖了。其实北方诸省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成绩凭得是其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我等只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下而已。”冒辟疆感触颇深地说道:“你想啊,北方有着煤、铁、铜等丰富的矿藏,又盛产羊毛与棉花。加之从美洲传入的玉米、土豆、高粱等农作物在辽东长势喜人,解决了北方多数省份的缺粮问题。依我看北方诸省赶超江南、岭南等地的富庶省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对于冒辟疆有关北方诸省赶超江南、岭南的说法,王夫之多少还是持有保留态度的。在他眼中千百年来江南在经济上的地位并不是那么轻易就人让人撼动的。但他对北方这些年迅速崛起的几个势力还是颇感兴趣的。特别是那个新近成立的汾水银行。一想到这些,王夫之当即便试探着向冒辟疆询问道:“辟疆,这么说来北方这些年也像南方一样涌现了不少豪强、财阀咯?”
“是啊。他们中有些人的财力甚至不亚于岭南的那些海商。”冒辟疆点头证实道。
“哦,比海商还富裕?”王夫之有些不怎么相信的问道:“众所周知,海外贸易利润极其丰厚。那些海商富可敌国也不足为奇。可北方的那些财阀又靠什么积聚如此多的财富呢?”
听王夫之这么一问,冒辟疆不禁莞尔道:“有道是官有官道,民有民路。北方的财阀自有其独特的生财之道。且不论我刚才所说的矿产与农产资源。光是与内陆的盐铁生意就足够让某些人赚得千万身价了。别忘了中原与西方最初的交流可是西出玉门关的。更何况他们中的不少人依靠此次从西北之战赚取的大笔财富在北方置办了大量的地产。而农啊,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北方的那些缙绅。”
北方的缙绅阶层掌握着国会将近四分之一的席位,我又怎敢小窥于他们。在心中苦笑了一下的王夫之,跟着便又向冒辟疆询问道:“原来如此。那辟疆你可曾听说过山西的汾水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