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人,你难道真打算在此足不出户了?”望着书房中堆积如山的书本,王夫之关切的闻道。
“而农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闲云野鹤惯了。与其在外界畏忌避言,还不如继续留在自家草庐自娱自乐,免得连累了书院。”顾炎武言辞犀利的说道。
听顾炎武说得赌气,王夫之不由会心一笑道:“三湘书院的胆子向来就大不怕人连累。只要宁人兄敢说,书院就敢提供讲堂。”
“而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宁人一介布衣,无权无势,就一臭脾气。不敢奢望能再在书院开坛授课,只希望书院能给人以畅抒己见的机会,莫要忘了东林精神。”顾炎武毫不客气地拱了拱手道。
“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刘夫子他们的事。院方这次辞退几位夫子并没有通过董事会决议,所以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给世人一个明白的交代。”王夫之坦然的说道。但见顾炎武神色有了些松动,他又长叹了口气道:“宁人,我目前所能做到只有这点。至于朝廷开除国立学院部分儒士的事我也爱莫能助。向朝廷讨说法的方法有许多,老是足不出户也不是办法啊。”
眼见王夫之说得诚恳,顾炎武不由神色稍和地责问道:“文教部会把一些评击朝政的儒士赶出国立学院,在下并不惊讶。复兴党的那些实业学校跟着附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让在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东林一系的书院竟也将一些仗义执言的君子赶出了书院。堂堂东林做出此等举动,难道就不怕寒透了天下士人的心吗?”说到激动之处的顾炎武随即便冷笑了一声反问道:“还是怕让他朱尚书在皇帝面前交不了差?”
“宁人,朱尚书在这件事上或许做得过火了些。但你我都应该清楚事情的起因究竟是什么。事实上前段时间确实有人在报纸以及各个院校到处鼓吹巫蛊迷信,扰乱民心、误人子弟。若非如此文教部这次也不会下令整顿校园。”王夫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宁人,你我都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应该知道圣人最是厌恶迷信之说。文教部依照圣人教诲、朝廷律例,做此决定本无可厚非。”
“对,正因为你我都饱读圣贤书。所以什么是巫蛊,什么是良言,这点是非总该分得清楚。现在文教部驱逐的夫子都是宣扬迷信的神棍吗?据我所知这次被书院开除的刘夫子从不信任何鬼神,说他鼓吹巫蛊,岂不是惹人耻笑吗!”顾炎武嗤之以鼻道。他没想到王夫之竟然也会说出刚才的那一番话。若非念在他与自己相交多年,以顾炎武的脾气还真想就此拂袖而去呢。
但王夫之并没有介意顾炎武鄙夷的眼神。只见他依旧不温不火地向顾炎武解释道:“不错,这次的学院整肃确实牵连甚广。儒林之中不仅你对此不满,许多鸿儒对目前的情况也都非议颇多。无论是出于东林精神,还是作为议员的职责,我们都有权纠正文教部的错误。但我们做事先得做到有理有据。就目的来说文教部此次的出发点合法合理并无过错,也无争议。关键是文教部在整肃过程中产生了牵连,让无辜的人平白被辞退。因此我等现在要抓住这点,让文教部拿出鉴定标准,给出相关证据!”
听完王夫之苦口婆心的解释,顾炎武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却见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晌后,抬头问道:“而农你认为这么做真的有效?”
“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都有权行使我们的权利。”王夫之沉着的说道。
“可是而农你别忘了我们这次对阵的不仅是文教部,更是朝廷。就算朱舜水认你这个党魁,他也不会就此轻易放下官府的架子。”顾炎武连连摇头道。在他看来王夫之的做法虽然公允,但手段却太过软弱了。软弱得让人难以相信堂堂的内阁会以此就范。
然而王夫之却显得很有信心。却见他自信的说道:“宁人,正因为我们面对的是朝廷,所以才更要依法行事,绝不能有半点的懈怠。文教部这次的做法固然有错。可如果我们在抗议过程中采取错误的手段,同样会被内阁方面抓住把柄从而授人口实。在这件事上我无须朱尚书承认我这个党魁。相信一旦将相关事件公之于众,再拿出可靠的证据,文教部最终会迫于舆论的压力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宁人你也不必担心内阁方面会官官相护,只要证据确凿,到时候就算是陛下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而农,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想得也太过简单了。文教部为何要冒着天下读书人的非议下此指令?那些文章最直接冒犯的又是谁?”顾炎武不以为意地反问道。
“宁人你到现在还不相信陛下?”王夫之皱起了眉头问道。
“是的,我不相信皇帝。”顾炎武直言不讳地说道:“或许她一直以来都在向世人扮演着开明的角色。但独夫终究是独夫,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忤逆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