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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朱丰泽不识大局,任意妄为。如今又被人抓住把柄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不仅影响了商会的声誉,还差点连累了大人们的清誉。对此商会内部已然作出处罚。今日在下前来就是为了澄清此事。在下在此代表江南各商会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王罡毫不放松的解释道。他可不希望因为一个地方缙绅的愚蠢举动,造成东林党与商会之间的隔阂猜忌。

“王副会长如此深明大义,爱惜商会的声誉,令在下佩服不已。副会长所说的报道,想必就是《香江评论》上的相关文章了吧。那篇东西在下也看了。说实话,那位朱议员在提议案时确实有欠考虑。但他也没有报纸上所以描写的那般不堪,更谈不上连累知县清誉一说。报纸上的种种推演,终究只是‘如果’而已。现实是应知县谨守人臣本分,秉公办理了此事。所以王副会长就不用再在意此事了。”王夫之不以为然的说道。

“是啊,王副会长,《香江评论》上的报道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关于此事《云间杂感》、《金陵新闻》上都有公允的报道。通过这事应知县在民间风评反倒是高了不少。如此说来,应知县还真该谢谢朱议员才是啊。”陈子龙略带得意的说道。

其实在一开始东林众人对于上海发生的事并没太在意。也没想过在这等小事上做文章。然而,身为报业元老的《香江评论》与《联合早报》却将此事大肆渲染。如果光是评击那朱议员,抬高漕行的杜议员也就算了。毕竟这与实事相差不大。可是《香江评论》偏偏又在底下发表了一篇名为“青天大老爷的面子”的漫画,用以影射上海的应知县。面对如此带有针对性的文章,东林党当然是奋起反抗。第二天,《云间杂感》、《金陵新闻》等报便在头版详尽的报道了事件的整个过程。在双方你来我往的一番抄做之后,作为事情始作俑者的朱丰泽固然是名誉扫地。但杜可明与应廷吉却通过此事名声大噪了起来。他们一个成了议员的典范,另一个则成了开明知县的代表。因而,这一轮的较量下来,双方算是勉强打了个平手。无怪乎,王夫之和陈子龙都能以云淡风清的态度对待此事了。

却见此时的王夫之又沉吟了一声分析道:“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报纸揣测的情况成为了现实。那这错也不在朱议员。朱议员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而已,他根据自己的想法提出提案本无可厚非。至于这个提案合不合理,应不应该被通过,则是由议会和知县决定的。如果知县不顾议会众人的反对,执意要执行一项扰民的提案。那就知县的失职。因为知县代表代表朝廷管理一方水土,他必须为民作主。如此说来,这件事中最冤枉的莫过于那朱议员了。”

王夫之的一席话语,让在场的王罡与陈子龙都微微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时候还会有人为已然声名狼藉的朱丰泽说句公道话。不过两人都清楚,就算王夫之说得再怎么有理,估计肯静下心来倾听的人也是聊聊无几。爱憎分明的老百姓只对哪个是“奸”,哪个是“忠”感兴趣。至于权力、职责、义务之类的问题,便不是他们喜好的话题了。这时候站出来说“公道话”的人很可能被一并打入奸佞的范围。因而,一旁的陈子龙赶忙婉转的提醒王夫之道:“咳,谁叫那朱议员犯了众怒呢?希望他这次能接受教训吧。”

王夫之又怎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刚才的一席话,不过是他一时的感叹罢了。于是,他连忙将话锋一转附和道:“是啊,正所谓众怒莫犯。漕行杜议员的那句‘我就是以权谋私’说得特有理。我等议员是由百姓选出来的,自然就应该用百姓给予的权力,为百姓谋福。我听说那个杜议员甚至都不识字。一个粗人能有这般认识真是叫人佩服啊。”

“民间俗话说得好。不怕不识字,就怕不识时务。别看杜可明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他在漕行里可是诨号‘小诸葛’的。要不怎能在县议会发表出那样的即兴言论来呢。”王罡颇有同感的点头道。

“哼,什么小诸葛。不过是一个伶牙俐齿的白丁罢了。说了几句大白话,再给报纸一吹,就真成了为民请愿的义士了。秉公办事的朝廷命官反倒要遭受诸多猜疑。说来说去,不过是想假借题发挥打压我东林党罢了。”陈子龙不屑的冷哼道。直到现在他还在对《香江评论》的报道耿耿于怀,认为复兴党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实在是有违君子风范。

“谁叫咱们的女皇陛下破天荒的想通过国会来推选首相呢。在下听说复兴党决定两年后提名现任的陈首相继续角逐首相之职。不知东林党内是否也已有了合适的人选?”王罡将话题一转问道。

似乎早就意料到王罡会有这么一问,陈子龙当下便接口回答道:“实不相瞒,吾党内部首脑已选定了三个人选。一是史可法史大人,二是沈廷扬沈大人,三便是区区在下了。最终的人选得要经过东林大会公选之后才能得出。当然论资历和声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史公将会是最终的卯定的人选。”

“怎么?王公子不参加这次的角逐吗?”王罡微微皱眉问道。

“在下资历尚浅,怎能同史公等人并论。”王夫之谦逊的回答道。面对一场明知不可能当选的选举,东林党骨干们在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推出了史可法等资历较深却又为人低调的候选人。对于东林党来说这样的候选人即不显得张扬,又十分的体面。

“难道王公子连入阁的想法都没有吗?出仕乃是读书人最高的追求。以王公子才学一直隐逸于野,企不可惜?”王罡试探着问道。他可不相信王夫之会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般视功名利禄为粪土。

“我朝如今已无四民之分,不少巨贾纷纷谋官从政。以王副会长的才学,想要博得一官半职易如反掌。怎么至今还是孑然一身呢?”王夫之不置可否的反问道。

“王公子说笑了。在下做生意都忙不过来呢。哪儿有什么时间去做官呢。再说这中华朝的官老爷可不好做。非但没有官威可摆,还要处处受人监督。又是报纸、又是议会、又是廉政司的。现在连家里的一分一毫都要上报朝廷。我们王家生意做得大,有时钱从哪儿来的自己都不清楚。所以这做生意的人就该一心一意的做生意,做官的人就该老老实实的做官。否则,可就贪多嚼不烂了。”给王夫之这么一反问,王罡不由爽朗的一笑道。正如王夫之所言,在女皇刚刚登基之时,确实有不少缙绅商贾削尖了脑袋想要作官从政。父亲王霖生也不止一次的劝说他去谋求官职。但王罡并没有去随这个大流。在他看来“议员”这个介于平民与官僚之间的身份,远远比纯粹的官僚更有发展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