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小的知会掌柜的一声。”店小二说完,一挑帘子进了铺子后面,半天才出来,打开柜台的隔板向韩雪儿赔笑道:“久等了,掌柜的请您进去相谈。”
韩雪儿进了绸缎庄的后院,一人正背对着她坐在天井里品茶,听到有人过来也不转身,用低沉的嗓音道:“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莫非是你已经得手了?”
韩雪儿自然知道那人说的得手是什么意思,辩解道:“刺杀那人根本行不通,不管是用兵器还是用毒药,对他完全没用,此人武功高强警惕心又强,一应生活用品全由专门的渠道供应,连家里的洗澡水都是由汤山运来的,所有的饮水、蔬菜、肉类、粮食都是专供,进府的时候验一遍,进厨房还要验一遍,做成饭菜还要验一遍,他府里有个姓达的南厂千户专门管这个,那可是用毒的老手了,所以根本没机会下药,至于用兵器刺杀更是扯淡,别说我一个弱女子了,就是巴图鲁来了也不济事,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人听了韩雪儿的话,明显有些不满,道:“你来就是强调困难的吗?我告诉你,现如今南京城就剩下你这一支人马还在潜伏,其他的弟兄都失风了,太皇太后有严令,务必取刘子光的性命,你百般推诿迟迟不动手,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么?忘记了临行前太皇太后对你给予的厚望了么?忘记了刘子光是怎么羞辱我们的皇上,屠杀我们的将士的么?”
韩雪儿被他说的有些动容,两只大眼睛里饱含了泪水,道:“冰冰没有忘,冰冰苟活于人世,每天侍奉杀父仇人就是为了报仇!但是冰冰也知道,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在这件事情面前,任何仇恨都要暂且放一放。这也是我一直忍辱负重,蛰伏在镇武侯府的原因。”
听了这话,那人不由得虎躯一震,蓦然转身,赫然是一个英俊青年,“难道你掌握了明军调动的情报?”青年问道。
“不光是调动,还有兵力部署,主攻方向,具体发动的日期,我想,这个情报远比某个人的性命来的重要吧。”韩雪儿道。
“此言甚是,若得此情报则我大清必胜矣。”青年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没料到韩雪儿能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
韩雪儿压低声音,向他口述了昨天夜里看到的东西,她没有进行任何记录,因为任何形式的记录都不如放在脑子里来的安全,满清军机处的探子们都经过如此强记的训练,什么事情只要看一遍或者听一遍就不会忘。
韩雪儿只说了一遍,青年就牢牢记在脑子里了,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听起来应该是真的,可是如何确保明军就会依照此计划行事呢?”
韩雪儿道:“毋庸多心,这个计划已经用‘电报’发给军前了,想必已经开始实施,我军根据情报做相应部署便是,此计划环环相扣,周密无比,不知道用了那人多少心血,我可以断定这个计划是真的。”
“不错,我这就安排信使紧急北上报告这个重要情报,倘若应对得当的话,山东明军休矣,不过冰冰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还要继续潜伏下去,执行刺杀计划,你迟迟不动,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是不对的,上面对你很不满。”
“难道我不想杀么?刚才都已经说过了,贸然动手只能使大清丧失隐藏最深的密谍!你们何曾能知道我的感受,面对杀父仇人只能曲意奉承,强颜欢笑,还要在他身下辗转承欢!而我的未婚夫却在南厂的大牢里受着酷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咱们大清国的勇士们哪里去了?要靠我一个弱女子用身体,用眼泪去尽忠!这种感受你们能理解么?能体会么?”
韩雪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让青年有些错愕,他沉寂了一会道:“冰冰,你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我们的心和你在一起,你且回去吧,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会禀告上面,妥善安排你的事情。你冷静一下,做密谍就是要这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才能成就常人不能为之大事。你赶紧回去吧,免得让人生疑。”
片刻之后,韩雪儿夹着三尺织锦出了绸缎庄,又在附近铺子里转了转,买了些零碎东西便回侯爵府了。
绸缎庄门口有个修鞋的摊子,一直在认认真真地修补着一只下雨天穿的钉鞋,目光根本没往绸缎庄里面瞧,等韩雪儿离去后不久,修鞋的客人来了,问道:“老陈我的钉鞋补好了吗?”